正在此時，李靖居所不遠的一個小院子裡。

清冷的院子沒有任何裝飾，僅有的幾株楊樹也已經禿了頭，讓這個本就破落的院子更顯簡陋。

時任朔方東城郡守，國舅長孫無忌親堂兄長孫枳，此時正一臉焦急的趴在門上往裡張。

在他後，負責伺候長孫衝的幾個丫鬟和小廝，戰戰兢兢的站一排。

屋，偶爾還有乒乒乓乓的雜聲，每一次有東西被摔碎，那幾個下人臉便難看幾分。

長孫枳頗爲無奈，這個侄子真的是讓人捉不，中午出去閒逛，說要悉一下朔方的風土人，可是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怒氣衝衝的折返了回來。

回來後，什麼話也不說，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髮脾氣，連續兩個時辰過去，也不知道這屋子裡可還有幸免的傢俱沒有？

“衝兒，衝兒，哎呦。”長孫枳剛喊出聲，裡面又有一道瓷碎裂的聲音傳來，而且聽聲音砸落的地方就在門後不遠，顯然是故意朝自己丟過來的。

接着，長孫衝怒不可遏的喊道：“滾，都給我滾，混蛋，混蛋······”

長孫衝每罵一句‘混蛋’，這屋裡就有一道布匹撕裂的撕拉聲傳來，聽得長孫枳是心疼得不行，畢竟這屋子裡能撕扯的東西，基本都是長孫衝自己的裳，每一套都價值不菲，都是錢啊。

“衝兒，我是你堂叔啊，你把門開開，有什麼事咱們好好商議，若是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叔，叔去給你出氣。”

長孫枳扯着嗓門力喊着，也不知道長孫衝聽沒聽進去。

這時，有機靈的小廝愣了愣，走到長孫枳後，提醒道：“郡守大人，裡面好像沒聲兒了。”

長孫枳聞言一怔，急忙要趴在門板上傾聽。

卻不料大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嚇得長孫枳差點撲到突然將門打開的長孫衝上。

長孫枳見寶貝侄兒終於開門了，喜得不行，打量着長孫衝，見他無甚大礙才鬆了口氣，不過長孫衝後的一屋狼狽，卻是讓人揪心。

無奈，長孫枳朝後的幾個下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進去收拾，自己則是拉着長孫衝，噓聲問道：“衝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你告訴堂叔，堂叔去爲你出氣。”

長孫衝擡眼瞥了一眼長孫枳，眼裡不見半敬重，拂了拂袖，走到院子裡僅有的一張青石板上坐下，才冷聲道：“你真的能幫我出氣？”

長孫枳聞言先是一頓，沒有馬上回答，若是得罪長孫衝的人是那三位將軍，他也是沒辦法的。

不過，長孫衝也沒有繞彎子，直接是將中午發生在中山北路的一幕告知了長孫枳。

當然，長孫衝只說自己覺得那鏡子不凡，想要買下來帶回長安送給姑姑長孫皇后，好讓姑姑開心一二，對於自己被人奚落的經過半點沒提，只說席雲飛不但不肯，還說：就算長孫無忌親臨也不賣。

長孫枳聽完，眉頭皺得很深，這事兒牽扯了三個人，而偏偏長孫無忌兄妹倆正是他們長孫氏復興的大功臣，若是隻爲幫長孫衝找回臉面，長孫枳斷然不想去得罪席雲飛。

可當代長孫氏族長被人如此輕辱，作爲族人的長孫枳卻是不能接的，當然，他也不認爲長孫衝會拿自己父親的聲譽來開玩笑。

長孫枳臉瞬間轉冷，再不復和藹表，沉聲確認道：“那小子真的這麼說了？”

長孫衝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堂叔如此神，忐忑的點了點頭，畢竟那句話確實是席雲飛當着大庭廣衆之下說出口的，不然自己也不會如此丟人。

長孫枳見狀，眼裡閃過一厲，緩緩手拍了拍長孫衝的肩膀，道：“今晚你便好好歇息，這事兒你也不用再管了。”說完，看也不看長孫衝，直接朝院門外走去。

長孫衝傻傻的看着這位堂叔的背影，回想起以往的失禮舉，突然有點追悔莫及的惆悵。

長孫衝畢竟是世家出，此時領悟一個淺顯的道理。

能讓父親放心將自己託付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簡單的人，看來自己這個堂叔一點兒也不簡單啊，長孫衝想起席雲飛那張欠扁的臉，突然覺得莫名的期待，不知道堂叔長孫枳會怎樣替自己報仇呢？

······

是夜，東風夜放花千樹，燈火闌珊魚龍舞。

哪怕是到了晚上，中山路依舊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偶爾還有幾攤子表演流傳千年的雜耍，或噴火，或頂缸，或高蹺，看得圍觀的孩子們一個勁兒的樂。

存放鏡子的平臺雖然依舊守衛森嚴，但免費驗的活一夜就暫停了，安全起見，鏡子還用黑布蓋了起來，夜晚不比白天容易警戒，爲了保護這兩面鏡子，孫富貴可謂是煞費苦心。

然而此時，就在平臺南面不遠的一三層小閣樓頂上，一道黑影駕着夜慢慢到屋脊，先是謹慎的四下張了片刻，見自己沒有被人發現，才趴在屋頂上，開始組裝一柄弩箭。

呼呼呼~

街道上噴火的力士將火油噴了丈許高，火紅的亮嚇得這黑人急忙趴伏下來，驚慌之下，只見屋脊上一倒刺剛好撕拉一聲將他的外套劃下一塊掌大的碎布。

街道上到人聲鼎沸，熙熙囔囔，因爲噪音太大，黑人卻是沒有發覺此異變。

小心的探頭看了一眼街道，見沒有人注意這裡，便安心低頭組裝起了弩箭。

平臺前，來往的行人中，不路人依舊對着黑布蓋着的鏡子指指點點。

還有人拿出幾張獎券的票，似乎是在與同伴吹噓自己一定能夠中的頭彩。

就在衆人毫無察覺的況下。

天空中一道虛影快速掠過衆人頭頂，徑直朝黑布去。

原本站在平臺下吹牛打屁的路人還沒停下笑容。

呯~

嘩啦啦~

只見無數泛着火的小碎片從黑布撒落下來，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片在空中不斷翻轉，在它的反下，一漆黑的屋頂上，一道影起快速離去的畫面，是如此清晰。

“鏡子？碎了？”幾個錯愕的路人手上還拿着獎券，但臉上的表已經不復剛剛火熱。

“鏡子碎了。”

“鏡子碎了？”

“鏡子碎了！”

一時間，鏡子碎了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場不可阻擋的瘟疫，由平臺爲中心，不斷向四周蔓延開來······彷彿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