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海風卻依舊清涼,一只龐大的船隊正穿過韃靼海域,穿過庫頁島,沿著海岸緩緩進真正的北海之中。
海面上除了他們的船隊,再無其他任何船只,海岸上更是一個人影皆無,這里仿佛是一個被棄的世界一般,明明樹木繁盛卻給人一種別樣的荒涼之。
朱圾舉著遠鏡掃視良久,這才微微嘆息一聲,提問道:“伯功,此此景,有何想?”
一旁的新任遼東巡張繼孟聞言,愣了一下,這才小心的道:“皇上,微臣斗膽問一句,這極北嚴寒之地真值得我們下大力氣來開發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畢竟現在的大明幅員已經夠遼闊了,就算西北天災不斷,只要好好經營湖廣、江南、東番等地的糧倉,養活現有的人口還是不問題的。
而邊荒之地基本都是地廣人稀,沒人耕種,創造不了什麼稅賦收,而且環境還惡劣的很。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占領極北、極西,乃至極南之地都是一種沉重的負擔,這也是永樂之后的皇帝慢慢放棄這些地方的原因。
這些地方的開銷太大了,朝廷都扛不住啊!
這種賠本的買賣自然沒人愿意做。
朱圾指著岸上的樹林道:“這些樹有很多都可以用來造船、蓋房子、做家什,如果我們派人在此伐木造船,然后再將木材運到江南等地去,你說能賺多錢?”
呃,伐木和造船都需要人工啊,而且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張繼孟小心的道:“造船的話應該能賺點錢,不過伐木的話恐怕沒多錢賺,畢竟砍樹的人工和運費都是很大的開銷。”
這家伙,砍樹費勁你不會想辦法嗎?
朱圾頗為尷尬道:“如果是砍幾顆樹又或是砍幾十顆樹那就只能用人工去砍,砍起來的確比較費勁,如果是大量的砍伐木材我們完全可以利用蒸汽機和鋸啊,設計個類似元寶山煤礦那樣的大車頭,然后裝上大鋸,一路開過去就行了。”
張繼孟聞言,不由雙眼放,滿臉欽佩道:“皇上英明。”
這就英明了?
朱圾繼續道:“朕說木材只是打個比方,這邊的資源多著呢,可不是木材。你要用發展的眼看待問題知道嗎,現在的大明好像不缺什麼,幾十年乃至幾百年之后呢,到時候人口翻個幾倍乃至十幾倍,各種資源恐怕都會匱乏。不說別的,就說銅和銀,大明立朝之初并不缺銅和銀,但是隨著人口增長,老百姓的生活也越來越好,需要用錢的地方就多了,銅和銀慢慢就開始吃了,特別是白銀,凡是含量高的銀礦差不多都被開采完了,大明的產銀量甚至連東瀛都不如了,銅幾更不用說了,自從開始制造蒸汽機之后,大明的銅礦就已經慢慢跟不上需求了,我們要不是每年通過西班牙從海上運送大量銅礦過來,什麼機床、船、火車都沒法造了。難道,我們一定要等到資源匱乏的那一天才想著來開疆擴土嗎?”
這個張繼孟還真沒想過,一般人哪里會想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之后的事,他頗有些愧道:“多謝皇上教導,微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這張繼孟既是畢懋康的得意弟子,又是他欽定的遼東承宣布政使司第一任巡,責任重大,朱圾自然不吝教導。
他接著又語重心長的道:“伯功,這奴兒干都司舊地乃是漁獵部落棲息之所,雖地廣人稀,民風卻相當的彪悍,就好比海西真和野人真,這些都是堪比建州真般的存在,如果管治不好可是會出大問題的,你知道怎麼管治他們嗎?”
張繼孟也不是什麼愣頭青了,他既然來當這個巡,自然是做了功課的,不過,皇上這話的意思肯定是有更好的辦法,他也不顯擺自己的的想法了,直接就拱手道:“微臣愚鈍,還請皇上教誨。”
朱圾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道:“方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讓他們從山林里的獵人便各種礦場又或者加工作坊里面的雇工。你要注意,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可以先在大型礦場附近建幾座城池,將房舍修好,通上暖氣,然后再將附近部落的青壯招過來,給他們優厚的待遇,給他們足夠的糧食,讓他們能借此養活家人,而且過得比以前都好,這樣一來,一傳十,十傳百,各個部落的青壯就會自己往城里鉆,你再據各個部落的分布況,多建些城池,讓所有部落的人就此在城池中過上安定的生活,這治理就算是功了。“
張繼孟聞言,不由恍然。
察哈爾草原和科爾沁草原的況他自然知道,自從那邊的銀礦、銅礦、鐵礦和煤礦等各種礦場開工之后,蒙元諸部的青壯那是削尖腦袋往里鉆啊,現在,那邊所有部落幾乎大半青壯都在朝廷開辦的各種礦場里干活去了。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放牧辛苦不說,還得看天吃飯,一旦天災降臨,那草原上就是哀鴻遍野,死人都是經常發生的事,草原部落經常跟中原王朝開戰就是這個原因,他們都要死了,自然是能搶就搶。
現在有穩定的活計可以養活家人了,而且收比放牧還多,大家自然會選擇去礦場干活。
想到這里,他若有所思的點頭道:“皇上英明,微臣明白了。”
這事其實還沒這麼簡單,畢竟要改變人的生活習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能初見效就算不錯了。
朱圾可沒這麼多時間耗在這里,他只能挑選手下的能臣干吏來代勞了。
他拍著張繼孟的肩膀,鄭重道:“伯功,遼東承宣布政使司朕就給你了,十萬裝備良的西南軍銳和整個遼東的青壯你都可以任意調,還有,元輔手下的北洋水師也任你差遣,至于開銷,只要是正當的,朕都給你撥。朕希,五年之,你能把鐵路修到這北海之極,十年之,你能讓這奴兒干都司舊地安定繁榮起來,就如同陸的省份一般。你在這辛苦十年,回朝之后,朕讓你當一任閣首輔。“
張繼孟這會兒也已經五十多了,再干十年就是六十多了。
皇上這意思,是讓他以閣首輔之名致仕養老啊!
這簡直是文最大的榮耀了。
張繼孟聞言,不由激的道:“多謝皇上恩典。”
朱圾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看著蒼茫的大海,陷沉思中。
他準備組建北方四大行省,以期將遼東以北至西伯利亞汗國的大片疆域牢牢掌控。
這遼東承宣布政使司是第一個,轄地包括原來的遼東和奴兒干都司舊地。
也就是說,是這新建的遼東行省面積便差不多有原來的兩京十三省一半大了。
另外還有漠南行省、漠北行省和西原行省,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年之,這個目標就能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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