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走到床邊,坐下側道：“黎韶華確實不是你生母，但某種意義算是你的父親。”

鐘卿意愣了愣，岑清伊將之前江知意說的話轉述給，黎韶華和人的關系,與陳念笙和顧汀藍一樣,都是雙omega結合,“們從基因子庫申請的基因子,人工孕,所以你和黎韶華沒有緣關系，但你也確實是們的結晶。”

的結晶,這個詞很可笑,鐘卿意扯起角笑得嘲諷，那一定是最廉價的結晶吧？否則怎麼會被拋棄呢。

“你們這次去了，也別白去,問問當年的事吧，”江知意掩咳嗽一聲，“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沒那麼簡單。”

黎韶華死都不肯說,的另一半是誰,江松作為一個市長,總不能為此問犯人。

鐘卿意這幾天過得像是在夢里，很不真實。

突然有了兩個omega親人,一個在監獄，“那另一個呢？”

“已經……”岑清伊聲音低下去，“黎韶華不肯說是誰,只說已經不在了。”

鐘卿意了然,自嘲地笑：“哦——我馬上就能過去認親了,好，到那邊，我有養母，還有生母，倒是你，”毫無的臉上綻放笑意，和岑清伊逗趣道：“你可別羨慕我，我有兩個媽媽。”

岑清伊不配合，沒有太多表，“我問了醫生，只要你不覺得難，咱們隨時出發去第六監獄，你想什麼時候去？”

“我真的沒力氣。”

“有我。”岑清伊從院方租來椅，“我推你。”

岑清伊很清楚，鐘卿意的隨時可能垮掉，等恢復等到最后可能是夢一場，不如抓時間。

“現在去吧。”鐘卿意當然清楚自己的現狀，掙扎坐起，笑著說：“是得早點去，趁我還有一口氣，也不知我這一口氣還有多久。”

岑清伊眉目淡然，沒有過度的傷悲，也沒有配合的玩笑，“那行，我去把椅推過來。”臨出門前，回跟江知意說：“姐姐，等會你回家休息，我已經讓夏冰過來接你了。”尾音消失，背景也消失在門口。

岑清伊穩重的樣子，江知意看著看著，眼圈泛起紅。

“對不起。”江知意輕聲道歉。

“辛苦你了。”鐘卿意笑了笑，“謝謝你，謝謝你們兩個。”

江松爭取來的名額，兩姐妹一起去探視黎韶華，江知意被忍冬接回家睡覺。

按理說，們只能隔著玻璃窗聊天的，江松特批，們可以面對面聊天，不過旁邊左右各站一個獄警，所有聊天容都會被記錄在案。

岑清伊推著鐘卿意，過了一道道檢查，隨品放在一起被工作人員保管。

車過藏青的方磚地面，碾過微微突出的鐵門檻，椅停在窗邊的5號桌。

這時候的接待室，已經有人在和親屬會面了，偶爾傳來家屬的哭泣聲。

岑清伊收回目，踩下子上方的機關，防止車子走。

岑清伊特意站在窗邊，擋住刺眼的太，鐘卿意瞇了瞇眼眸，抬手額頭的汗。

“累了吧？”岑清伊輕聲問，鐘卿意搖搖頭，“還行。”

深的門板，被緩緩推開。

嘩啦，嘩啦。

獄警一左一右拉著黎韶華的手臂，走路時，腳踝上的鐵鏈嘩啦作響。

古銅，眉目凌厲，廓刀刻一般，囚服下出的雙臂線條致，遒勁有力。

與照片里曾經烏發白皙子，儼然是兩個人。

嘩啦，嘩啦，每一步，伴隨鐵鎖鏈地面的刺耳聲響。

最終，人停在桌邊，獄警站在距離方桌一米距離，黎韶華微微揚頭，先看了一眼岑清伊。

“我是鐘卿意的妹妹，”岑清伊面沉靜，淡聲道：“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讓我姐一個人和你共，我不僅會聽到你們的對話，還會向您提問。”

黎韶華雙眸冷峻，眉間著戾氣，渾散發生人勿進的氣息。

這是岑清伊見過的第二個氣勢人的omega，第一個是打架時的江知意，狠厲決絕，一般alpha本不是對手。

“清伊，你坐吧。”鐘卿意輕聲開口，幾個字千斤分量。

黎韶華沒做聲，自顧坐下來，岑清伊坐在椅旁邊的椅子上。

空氣突然安靜，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

特批的探視時間，半小時。

岑清伊主開口，“黎韶華，你不想跟我姐說點什麼？”

黎韶華從剛開一直低著頭，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沉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鐘卿意已經聽夠了，遇見過不人，們傷害，最后都是一句對不起。

“我不會原諒你。”鐘卿意平靜道，“道歉沒有任何意義。”

岑清伊輕輕鐘卿意的肩膀，從中勸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姐歉意，希你能如實說出過去的事，至讓清清楚楚，別到最后，”岑清伊頓了頓，深吸口氣，平靜緒，“別讓一直蒙在鼓里。”

黎韶華終于抬眸，漆黑的瞳仁迎向鐘卿意冷漠的目，“你想知道什麼？”

鐘卿意冷笑一聲，“我想知道，你就會說？”

“是的。”

“那就說出所有的事。”

黎韶華眸一閃，睫羽低垂，倒顯得很溫順，半晌道：“那就從我和你媽媽開始說起吧。”

簡單來說，那就是一個不被父母認可的。

們都是omega，本就不被認可，“而你母親的家庭本就不是一般家庭，你母親為了和我一起和家里決裂。”

兩個人有過短暫的幸福，們躲在小小的角落，去挑選滿意的基因子，懷孕生，鐘卿意就這樣來到世上了。

岑清伊這才知道，鐘卿意是隨了母親的姓。

然而鐘家沒打算放過們，一直不停地尋找們，并在找到們之后，強行帶走兒關起來。

黎韶華千辛萬苦找到人，為了幫助出逃，決定利用自信息素，“我的信息素是鉤吻花。”

岑清伊不了解，鐘卿意也沒聽說過，黎韶華面平靜道：“鉤吻花，也被人稱為斷腸草。”麻醉作用，比曼陀羅還要烈，花香會讓人暈眩，濃烈的話，會導致人麻醉窒息而死。

黎韶華沒想殺人，只想迷倒看守的人，救出人。

黎韶華爬窗戶進去后，發現人早已病倒，整個人風采不再不說，還被綁在床頭，甚至神恍惚認不出。

黎韶華肝腸寸斷，忍不住哭出聲，解開繩索時卻被鐘家發現。

“我被注大劑量的抑制劑，抑制信息素的釋放，等我醒來時，我已經在看守所了。”鐘家對黎韶華起訴，原因是的信息素間接導致鐘夏夜在幾天后去世，屋里其他四人，和神經也因為鉤吻花信息素分別遭不同程度的損害。

黎韶華心如死灰，鐘家如何指控，都不再反駁。

至于鐘卿意，鐘家還算有良心，說是會好好照顧孩子。

或許是這個令人容的故事，融化黎韶華上早就冰潔已久的刺猬鎧甲，渾戾氣消失不見，淚水落，額頭砸在鐵桌上，“對不起，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

鐘卿意早就淚流滿面，岑清伊眼眶泛紅，不過強忍住淚水。

很顯然，鐘家沒有兌現諾言，要不然鐘卿意也不會出現在福利院了。

岑清伊趁們發泄緒時，迅速整理了思路。

黎韶華先平復下來，岑清伊眼看時間不多，立刻說：“現在有幾個信息要跟你確認。”

“鐘卿意的母親什麼？”

“鐘夏夜。”

“好，鐘家在哪，父母分別什麼，做什麼的？”

黎韶華抬手眼淚，金屬撞的聲音，聲道：“鐘家在人民路的云水閣別墅區3棟。”

“還有三分鐘。”旁邊的獄警提醒。

岑清伊催促道：“父母呢？”

“父親鐘坤，不過……”

“什麼？”岑清伊愣了，著問：“鐘坤？是不是早就過世了？”

“對。”黎韶華意外，“你怎麼知道？”

岑清伊曾經江城陵園見過，繼而問：“母親呢？”

“費慧竹。”

這回鐘卿意和岑清伊都愣了，岑清伊難以置信，確認道：“江城協和醫院的費慧竹，是不是？”

黎韶華沒想到，兩個孩子居然都認識，“是的。”

“還有1分鐘。”獄警提醒。

來不及了，岑清伊忙說：“你不能在監獄一輩子，就當是為了離世的人和鐘卿意，也要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出來，要不然以后們真的沒人管了。”

黎韶華沒做聲，岑清伊勸不，低頭了聲，“姐，你說。”

鐘卿意也不吭聲，整個人有些，在努力回憶些什麼。

岑清伊憂心道，“姐，監獄比不得家啊，再者外面好多事，都需要黎媽媽幫忙的。”

黎韶華聽到那聲“黎媽媽”，媽媽這個詞，像是一刺，刺痛黎韶華麻痹多年的神經。

“時間到了。”獄警提醒。

“求您，再給我們五分鐘，求您了。”岑清伊央求被拒，差點跪下，“我姐病重，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求你們再多給五分鐘。”一直沒哭的岑清伊，這時候淚水撲簌簌掉落。

兩位獄警對看一眼，有些無奈，不過還是各自退后一步，“最后五分鐘。”

鐘卿意終于想起一件事，淚眼著黎韶華，“費慧竹曾經跟我說，上一個擅自使用信息素犯罪的人被判定終監.，那個人就是你吧？”

黎韶華抿著，點點頭，全江城市，也只有這一例。

所以當時判定下來是，說的是，沒有案件可以參考，而使用信息素殺人質過于惡劣，為了杜絕并起到威懾作用，所以從重罰。

那一年刑法修訂，加了一條關于擅自使用信息素傷人的條例。

鐘卿意也忽然想起，大哭的那個夜晚，為什麼對展示極大的善意，為什麼跟說那番不明就里的話寬。

“姐，黎媽媽也不容易，你要不要……”岑清伊抹去眼淚，低聲道：“至你還有家人可以擁抱，不像我。”不像我，想要擁抱的人都沒有。

“還有2分鐘。”獄警再次提醒。

鐘卿意抹抹眼角的淚，視線清晰了，黎韶華紅腫的眼睛刺痛的心。

再多的痛苦，怨恨，這一刻，似乎都可以放下。

的生命都要行至終點了，不該負重離開，終于主出雙手。

黎韶華不敢相信，被淚水打的眸子亮亮的，煥發出一生機。

黎韶華連忙站起，因為心急步子踉蹌，岑清伊扶住走向鐘卿意，兩個人抱在一起。

“姐，告訴黎媽媽，好好改造，早點出來。”岑清伊一旁勸說，鐘卿意雙手摟著黎韶華的脖子，哽咽道：“你早點出來，出來幫我照顧妹妹，我還有個漂亮的外甥，你一定要親眼看看。”

黎韶華沒做聲，鐘卿意哭出聲來，用盡全力氣，出一聲：“媽……”

黎韶華的哭聲再也控制不住，抱鐘卿意，哭聲到：“媽媽答應你，都答應你，也請你不要放棄治療。”

5分鐘的時間早就過了，們抱頭痛哭，獄警最終沒有打斷。

岑清伊很有眼力，在獄警說話之前，主打斷了們的母深，“是我姐，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從今以后，”岑清伊深吸口氣，是出一個笑，“你要是不嫌棄，我也你一聲媽。”

黎韶華抱了抱岑清伊，“我哪敢奢。”

“媽，我會照顧姐姐，你放心，以后我會定期來看你，也會定期跟你通電話，我們一起等你出來。”岑清伊輕輕拍了拍黎韶華的肩膀，深深地向兩個獄警鞠躬，“非常謝！”

黎韶華一步三回頭，拐角時，深深地鞠躬，高聲道：“囡囡，對不起！媽媽你們！”

囡囡，鐘卿意的小名。

你們，是鐘卿意和岑清伊。

鐘卿意淚流滿面，被推出來時，刺得眼睛生疼。

岑清伊拿出紙巾給眼淚，鐘卿意握的手，布滿淚痕的臉頰撲在的掌心，哭聲哀求道：“我不想死了，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