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湊近仔細看,不可思議道：“位置都一模一樣，”偏頭看江知意，眼睛閃亮，“這世上,真的會有一模一樣的痣嗎？”

江知意手搭在岑清伊的腰上,輕輕拍了下,“誰啊？”

岑清伊偏頭,水潤潤的眸子很亮,“覺空師傅。”的眼底里藏不住那份好奇，“覺空師傅會不會……”

大膽假設,江知意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

“如果，”岑清伊眸閃了閃，“我是說,如果，我把面紗撕下來，會不會很不禮貌？”

江知意輕笑，點點頭,“你可以問問能不能摘。”

“我覺得,問了等于打草驚蛇。”

江知意歪著腦袋想了想,指尖點高的鼻梁，“我有個更合適的人選。”

接下來幾天,陳念笙在醫院養傷，周朗被正式逮捕。

顧長卿配合調查，對于周朗所謂的他幫忙出主意,他供認不諱,“確實是我,一時的私心，想著息事寧人，讓他捐了當年收的賄賂。”

不過鑒于顧長卿主向醫院的監察科檢舉，這算是立功，加之他年紀大了，警方沒有把人留在看守所，不過需要他隨時接詢問。

江城華西醫院登上熱搜，周朗和顧長卿都被掛在上面，鏡頭下的周朗面目冷淡，顧長卿更加蒼老憔悴。

周朗收回扣，拿病人紅包的事，一朝被揭出來，警方接連接到群眾的舉報電話。

周朗賄的金額漸漸巨大，質也嚴重。

周朗沒了最初的張狂，警方詢問當年的心臟置換的病例，他也如實說了。

當年岑簡汐找到他，說是希取出心臟的時候，同時給患者心臟植一個起搏監控。

岑簡汐提供起搏監控的資料和說明，證明只是為了監測孩子的數據，及時預測可能產生的疾病。

岑簡汐為此給他塞了個大紅包，也表示將來出現任何后果，他們自己承擔。

當時在金錢的引下，周朗收下紅包了。

那是周朗第一次收病人紅包，他至今記得，當時心像敲邊鼓，咚咚咚震得腔疼。

手開始之前，周朗想了很多，他想過還回去，但又舍不得，所以最后確實把起搏監控放進鐘卿意的心臟里。

“手結束我還是后悔，想把紅包還回去，但岑簡汐以此為要挾，讓我把病歷改了，要不然會告發我收紅包。”周朗害怕，一時六神無主改了病歷，之后岑簡汐又給他紅包。

周朗那會兒已經開始擔心會被舉報，但岑簡汐后來沒再提過這事，他懸著的心慢慢放下。

警方跟周朗核實，他當時確實沒有仔細核對植心臟里的是什麼東西，那堆資料不過是個擺設。當岑簡汐后面提出改病歷，周朗才意識到問題嚴重，但為時已晚。

為醫生，這是變相的草菅人命，周朗被正式提起訴訟。

顧長卿引咎辭職，拒絕所有的外聘，也公開跟DK總臺表示，他會配合警方的調查。

一時間，醫療系統收紅包的事，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所有醫療系，開始部自檢，協和醫院同時展開的思想教育活，由各科室單獨進行，每個醫生都得參加并且寫下心得。

陳念笙在醫院里看見DK總臺的跟蹤報道，欣地出笑，顧汀藍心疼，“還笑呢。”

陳念笙呵呵笑，最近恢復不錯，不痛了，還有小朋友在邊，算是變相休假。

幾日后，顧長卿病倒在家里院的消息又登上熱搜。

江知意原想著去探，不想，耽擱幾天，再去醫院被告知：顧長卿病重，深夜離世，被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人已經了。

江知意心中慨，養子防老？呵，到頭來，還不是獨自離去？

或許離別注定是凄涼的，亦或是孤獨的。

黃泉路上，只有孤魂野鬼。

可人終究是群的，怕孤單，怕一個人。

江知意念叨岑清伊，時間去探黎韶華。

岑清伊早就安排好了，“我明天就去。”

岑清伊準備好給黎韶華的信，當面給。

黎韶華消瘦不，眉眼垂著，戾氣淡了，看起來沒什麼神。

鐘卿意去世，顯然對黎韶華打擊不小。

兩人對坐片刻，黎韶華似乎不打算看信，岑清伊嘆口氣，“不看嗎？”

“回去再看。”黎韶華抬眼看，沉聲道：“你也瘦了。”

“最近家里好多事，我人的父親前不久也過世了。”岑清伊不知為什麼，生出跟傾訴的，“人生真的很無常。”

“別想，就好好活在當下。”黎韶華像是長輩一樣安岑清伊，岑清伊勾起笑，“你勸我，你有好好活在當下嗎？”

以前是沒有的，得過且過，見了鐘卿意和岑清伊那天，想過了，“我會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岑清伊欣地點點頭，“早點出來，早點親自去看看。”

至于翻案，黎韶華已經不想了，“我當時確實了歪心思，雖然沒致死吧，但是……”不愿提過去的事，當時一門心思想帶走鐘夏夜，了章法，“我認栽。”

“你認命了。”

“呵。”黎韶華低頭苦笑，“算是吧，你也不用為我費心了。”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姐，也為你在這里被消耗的青春。”岑清伊后續依然打算向上反映，“希將來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能站出來就行。”

岑清伊和黎韶華約定，只要時間允許，會經常過來。

岑清伊記得江知意的囑咐，問起費慧竹的為人。

“我對印象很不好，雖然是醫生，但心狠的。”黎韶華的印象里，醫生對生命都很珍視，但曾經聽過費慧竹的言論，為了追求醫學上的突破，人類需要做出一定的犧牲，“這人，私下沒拿做實驗，們家自己就養過很多，我一開始以為是寵，但后來鐘夏夜說，都被拿去做實驗了。”

這種事，鐘夏夜打小見慣，費慧竹甚至為了鍛煉的單量，讓殺生，小孩子哪里敢，最后被得不行，崩潰地去咬那只活，翅膀撲棱棱差點弄瞎的眼睛。

生命在費慧竹的面前，沒有科學崇高。

岑清伊聽得頭皮發麻，費慧竹看似慈祥，原來竟然是個狠茬子，“那丈夫呢？”

“丈夫，去世的很早。”黎韶華的意思，鐘坤也是個在事業上追求極致的人，“鐘坤是搞建筑的，江城市不大的項目都和他有關，聽鐘夏夜說，最后死的很慘，全都是紅斑，臉上都是，想送最后一程，但費慧竹不讓，說紅斑傳染。”

也因為紅斑，連最后的照也沒照上，最后用了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小時候的照片。

岑清伊從監獄回來，回想們的對話，心里還有點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費慧竹會不會真如江知意猜測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黎韶華回到小格子間，站在門口，靠著墻壁，打開信。

鐘卿意的筆跡，筆走龍蛇，很飄逸。

親的媽媽，

最后一次這樣你，讓人真不舍。

我一直以為自己被棄，也曾怨恨你們。

直到那天見面，我知道你和的故事，我想你們有你們的苦衷。

我心底的恨，也就慢慢消散了。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了。

我原本對世界并無眷，后來認了妹妹，又找到你。

我真是有點舍不得離開呢。

可惜，我的生死簿上寫著時間呢，所以我想著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離開，清伊和的人，帶著我出去旅游，死在路上，比死在醫院好，至我的靈魂是自由的。

這輩子，你生了我，沒養我。

而我也沒能給你養老送終，這樣想，我們好像互不虧欠。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疚自責了。

我希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早點出來，江知意和岑清伊都是不錯的人，有們照顧你，我很放心。

我這人活著時除了工作沒別的好，攢下一筆錢，我給清伊了，以后會負責給你養老，你不用擔心出來生活的問題。

我想想，我還有什麼要代的？好像也沒有了。

出來之后，好好生活，也一下吧。

你離社會那麼久，不知這世界變化多快。

沒吃過，沒穿過，沒玩過的……我的錢，夠你后半輩子的花銷了。

如此一想，該是你欠我了，你不養我，我卻給你善后，是不是？

所以如果有下輩子，記得好好對我。

我想做一個有媽媽的孩子，我也想當媽媽手心里的寶。

我想自由地呼吸，想任的哭鬧，我想在充滿的環境下長大，不必活得小心翼翼，膽戰心驚。

媽媽，人該是有下輩子的吧？我下輩子，還能彌補這輩子的憾吧？

哎，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但是想想，又何必呢？

我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我真有靈魂，那我一定很害怕孤單，你出去了，要多去江城陵園看看我，我這人生前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死后有那麼多鄰居陪我，想想也不錯。

好了，媽，我想說，我你。

或許沒有別人家孩子那麼父母，但我僅有的余生，都拿來思念你了。

我這輩子很短暫，但我的很長，希這份讓你的余生好過些。

最后，你來看我時，記得抱抱我。

我印象里，還沒有媽媽抱過我。

我的墓碑很涼，記得夏天白日里過來。

謝謝你，媽媽，我沒有后悔來過這一遭。

我你，媽媽。

黎韶華淚水滴答滴答砸在監獄冰涼的地面，多年沒哭過了，但是和鐘卿意重逢后，的淚腺被激活，的夢也被開啟。

夢見鐘夏夜，夢見曾經的們的幸福時，夢見懷抱里的小崽子……們曾經那麼幸福，而費慧竹毀了這一切。

恨嗎？恨，黎韶華恨費慧竹。

漫長的獄中歲月，磨掉了骨子里的韌，放之任之，恨全無。

如今意被病逝的兒喚醒，同時被喚醒的對費慧竹的恨。

黎韶華疊好信件，放在枕頭下面，躺下，雙眼直直地盯著虛空。

費慧竹，這輩子要再見一面。

江知意最近忙完調查組的事，也迎來了十一長假。

長假前一天，是周五。

江知意中午來找費慧竹，問起那晚和林依依獨發生的事，說得和之前差不多。

費慧竹像是老練的獵手，面對任何況都游刃有余，江知意也沒抱著一次就能問出真相的希。

對于費慧竹這類人，如果不能穩準狠地擊中要害，其他旁敲側擊都沒有太大意義。

“費老，你說你不知林院找你什麼事？”江知意仍是那副輕描淡寫的語氣，費慧竹淡聲道：“你有話不妨直說。”

“難道繞圈子的人不是費老嗎？”江知意笑了笑，微微前傾，盯著平靜如水的雙眸，提醒道：“咱們協和醫院系的通話都是有記錄的，而且，”頓了頓，“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切斷電源，就關掉了所有的監控和錄音設備吧？”

費慧竹漆黑的雙眸鎖著江知意，面無表。

四目相對良久，費慧竹哼笑一聲，頗為嘲諷，“你有證據可以直接拿出來。”

“證據就在林院的辦公室里，一起過去？”

“可以啊。”費慧竹扯了扯領，“稍等，我換個外套。”

費慧竹轉進辦公室，關上門。

費慧竹從里面出來，換好服，手機響了，接起電話，嗯嗯幾聲之后，表示道：“我現在過去。”

“不好意思，現在有急事，等忙完，我再跟你一起去。”費慧竹看看時間，“而且，這邊也到了關門時間。”

江知意閃退出去，“可以啊，那我先走了。”

江知意直接離開了，費慧竹面無表地鎖上門，回頭看了一眼江知意已經走遠了。

了夜，研究院的辦公區的燈都熄滅，實驗室里燈火通明。

林依依辦公室門被敲了敲，沒任何靜。

隨后，辦公室的門開了。

一個黑影閃進來，將門關上后，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一抬頭，一個清晰的影站在面前，嚇得黑影哇呀一聲。

啪，燈亮了，兩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