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站起仰頭盯著路邊小廣告時,岑清伊已經坐在寬敞明亮的會議室，清算小組關于天朗集團的收購會議剛剛開始。

許偉不僅給清算小組發送郵件，紙質文件打印好也送到清算組這邊。

許偉沒能給到岑清伊預期的800萬，只給到500萬。

岑清伊能理解這種心,商人重利,讓他們掏錢很費勁。

“這次給到500萬,許總大方。”吳科長的發言,岑清伊不敢茍同,沒吭聲，旁邊的領導接話,“多虧了吳科長和岑律師。”

吳科長竟然一旁客氣道：“哪里哪里,都是該做的。”

岑清伊懶得吐槽他，自己干了什麼不知道？這500萬和你有什麼關系？天天跟著許偉蹭吃蹭喝倒是沒看見吳科長的影。

“岑律師覺得呢？”

“我覺得還是低。”岑清伊心理預期800萬，也沒多要,只能接800萬以上，再降不可能，“我們要不然再看看天驕集團的方案？”

“天驕集團本該在咱們考慮范圍之，可惜啊,”吳科長一旁故作惋惜,“最近天驕集團正在被查,我們還是不要惹火上。”

這話在岑清伊預料之，看其他幾位領導,似乎都贊同吳科長的說法，“我覺得就名流集團吧，他們很有誠意,價格麼,岑律師可以再談。”吳科長站著說話不腰疼,其他領導也贊同道：“確實，天驕集團這時候有麻煩，先不考慮他家，至于價格，你們再談談，反正是談判嘛，越高越好。”

岑清伊瞟了一眼吳科長，他立即移開視線，附和道：“岑律師放心，我一定做你的后盾。”

誰用你這破盾牌？岑清伊沒做聲。

“岑律師有什麼想說的嗎？”大概見岑清伊態度冷峻，有人主問，岑清伊搖搖頭，心里其實在盤算，即便是500萬，江城油氣那幫職工的補償金也夠了，或許可以調整方向了。

天朗集團只是岑清伊眾多問題中的一個，當年江城油氣主部分如何被收購，是關注的重點，此外還有名流集團與博森藥業的糾葛，那才是之后的重點。

會議結束，岑清伊正打算給江知意發信息，手機振，薛高朋打過來的。

“我想著你什麼時候過來，我跟你說說案進展。”薛高朋最近沒有直播破案的過程，不過都有拍攝留存。

至于理由，薛高朋和岑清伊說了，不對外直播，那是避免打草驚蛇。

用薛高朋的話說，如果當年發生的事真有蹊蹺，那行兇者必定關注直播，他會想辦法避開警方的證據。

岑清伊最初讓警方直播，一是為了公開明，二是為了督促警方立案，現在關注度已經上來了。

薛高朋打算再跟岑清伊頭一次，他要將所有的證據提上去，提起案件重新調查。

岑清伊看得出薛高朋是人認真的，從心底認可他，便不再懷疑，“沒事，視頻錄像我隨時可以看，你先和我說說進展。”

薛高朋從證據上逐一手說明。

指紋雖然模糊不清，但現在已經鎖定三個最為相似的人。

岑清伊試探地問，“里面有比較特殊的人嗎？”

“指紋嘛，”薛高朋頓了頓，“你等我近期確認了最后的結果再告訴你，現在匹配的這三人，你都認識。”

岑清伊更好奇了，“跟我說說，薛隊長。”

“許偉，林立行，還有一個，”薛高朋遲疑幾秒，岑清伊那邊疑地嗯了一聲，他才清了下嗓子，“還有一個是岑簡汐。”

岑清伊沒做聲，“你繼續。”

“煙頭，已經確認，是雪茄的煙頭，我們已經鎖定對象，逐一進行比對，希很大。”薛高朋似乎不想說是誰，岑清伊卻在這時，敲敲桌子提醒他，“我告訴你，薛隊長，許偉可是雪茄的。”

薛高朋沉聲說了句我知道了，繼續往下說：“至于那個古馳的扣子，有岑簡汐的指紋，應該是服上掉下來的。”警方也通過關系網查過，服是限量款，和銷售方通確認岑簡汐購買時間，以及通過和陸迦核實，最終再查閱當年的卷宗，“那件服是岑簡汐臨去世前上的那一件，而且那是第一次穿。”

岑清伊心思微，“那就是說，正常不太可能出現掉扣子的可能。”

“是的。”薛高朋擰眉推測道：“聽陸迦提供的語音容來看，岑簡汐死于他殺的可能很大。”

“還有嗎？”岑清伊抱著期，卻又不敢奢有突破新進展，薛高朋不不慢，“便簽的字你還記得不？”

岑清伊口而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薛高朋贊賞道：“你這腦袋瓜，真不愧是干律師的，法條那麼多都背得一字不差。”

岑清伊無奈地笑，薛高朋繼續說：“我查了曼陀羅華組織，通過朋友的朋友，也是信佛的，居然知道這個組織，在佛教里是相當高級的存在。”

據說曼陀羅華組織的佛教徒，幾乎都是國家各行業前沿的英人才，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這個組織，規模算不上龐大，但藏得很深，且組織輕易不會聚眾活，他們的目標大概還是針對科研，所以不容易被發現。”

薛高朋調查發現，便簽上的容和曼陀羅華所宣揚的容相似，“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們的信條之一，岑簡汐辦公室那批資料里，有的地方是英文的佛經，我們找人翻譯了下，就是你剛才說的那段話。”

“找人翻譯？是靠譜的翻譯不？”岑清伊印象里，佛經很難理解，翻譯英文很難，同理，英文翻譯漢語也難，薛高朋嘖嘖兩聲，“我說岑大律師，你不要以為我們警局不認識高端人才，陸知夏知道不？”

岑清伊當然知道，“翻譯司的外？”

“對。”

“你們可以啊，居然找得到。”

“層層關系……”薛高朋笑了笑，“總之，翻譯錯誤的概率幾乎為零。”

薛高朋將所有的證據捋順一遍，他的意思是直接上報給老局長林斯年，提出重新調查，通過幾率比較大。

岑清伊搖頭，連忙說：“比較大可不行，要很大。”

岑清伊的建議，將已經確鑿的證據，寫下來，“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可以不說的那麼清楚，但一定要表示我們確定了，這也現我們刑警隊的辦事能力。”

見薛高朋仍然猶豫，岑清伊揚聲道：“我說薛隊長，你可別忘了，你們警方的方微博，自己說的，有后續要宣布的，多人盯著看呢。”

民眾的力量強大，岑清伊不想放棄，怕薛高朋拖延，“薛隊長，你就現在寫，寫完我們一起看下，之后直接發布。”

“你啊。”薛高朋怎麼會不知道的心思，他也是真心想重啟案件調查。

兩人半個小時研究完，方微博發布調查進展，網友們關注熱高漲，一路推上熱搜榜一。

薛高朋拿著收集的證據和民意找老林斯年，林斯年眉頭一皺，甕聲甕氣道：“又發微博。”老干部，對新時代的不太贊同，不就牽扯進去，薛高朋故意賠笑道：“哎，民意不可為，林局，您就同意我重新調查吧。”

“我也是看不懂你了。”林斯年把話挑明，這件事調查結果出來，無論如何，對薛高朋都沒有好，“如果真有問題，那說明你原來辦事不利，讓人民枉死；如果調查沒有問題，那就是沒事瞎折騰，浪費警力，”林斯年抬頭，盯著薛高朋，“你知道咱們每天能收到多報警電話嗎？”

言外之意，有新案子不辦，卻在翻舊賬。

“林局，我這人脾氣擰，懷疑有問題，就想打破砂鍋查到底。”薛高朋笑了笑，“我知道您為了我好。”

“你還知道？”林斯年沉著臉，“你這麼一折騰，你的晉升估計沒戲了。”

“老領導，”薛高朋雙手撐在桌上，“您就依了我吧，真有問題，我負責，我只求問心無愧。”

林斯年一拍桌子，“你倒是想要個問心無愧，你不看看我都要退休了？”臨退休鬧出這樁事，稍有不慎，老局長就是“晚節不保”。

薛高朋站起，認真地看著林斯年，“我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同意與否，就看您了，實在不同意，我自己私下去調查。”

林斯年橫了一眼薛高朋，靠著椅背挑理道：“你這威脅我呢？”

“我哪敢啊？”薛高朋笑著說：“我是想著，這件事查清了，也算給社會一個代，您想想，博森藥業這麼敏的詞，這背后……”

林斯年扶著額頭，指尖腦門，半晌長舒口氣，“得，查！”

薛高朋登時喜笑開，沖上前抱著老領導腦門啃了一口，林斯年嫌棄地推開他，“你小子給我抓，這事一旦提上日程，你得盡快有回復，要不然全市領導都能吃了我，知不知道？”

“是！”薛高朋規規矩矩敬禮，一溜煙跑了。

岑清伊這時已經給江知意打完電話，往協和醫院趕去接。

快到醫院門口時，薛高朋發了信息：案件重啟了！

微博熱搜也替換了，#岑簡汐墜樓案重啟#

岑清伊見面，第一時間跟江知意分好消息，“案件終于重啟了，姐姐！”

江知意也頗為心酸，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

驚喜過后，江知意跟岑清伊講起路邊看到的小廣告，除了重金求子，還有一條關于賣賺錢的廣告，“我居然看見你的型了，排在資源缺的第一名，價格也最高。”

岑清伊訝異，“這不是違法的嗎？”

“違法架不住有人缺錢啊。”江知意看到頂級alpha的熊貓，一下子就想到岑清伊，“你以后可得珍貴著點，不要隨便去什麼醫院信息素機構登記，”頓了頓，又說：“我把電話發給警局了，不知道們會不會采取措施。”

“哈，”岑清伊笑出聲，“干得漂亮，你不報警，我也打算發給警察，那你還看見誰的型了？”

“還看見我的了，還有林院的，”江知意如此吃驚，也是這份賣換錢的廣告完地包括了邊人的型，“總之，要小心，有需求就會有人想賺錢，自己沒有會歪心思。”

兩人說著，回到研究院，暮時分，兩人坐在車里休息會。

“姐姐，咱們晚上幾點去啊？”岑清伊說的是協和醫院隔壁的鬼樓小區，江知意向斜斜的夕，“怎麼也得黑天，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吧。”

兩人去附近吃頓晚飯，久違地在外面用餐，兩人面對面，卻都沒有往日里的輕快和活絡。

案件重啟，岑清伊開心，但隨后而來是沉重，因為們將要面對的，或許是強大到難以抗衡的勢力。

“我今天路上看見一個十分像爸爸的人。”江知意輕聲嘆口氣，“我跟著走了好一會。”

們之間度過最初報喜不報憂的階段，有什麼事一般都會如實告訴對方，岑清伊嗯了一聲，能理解江知意的苦衷，錯過的不只是最后一面。

岑清伊握住江知意落在桌面的掌心，了。

“你呢？”江知意反手握住，“我麼，下午開會，他們都不想費心，只有我一個人想從天朗集團的項目里多要點錢，再就是天驕集團確實沒戲了。”

這頓飯，吃得有些沉悶。

盡管會如實告訴對方今天發生了什麼，但更多是緒上的，彼此都在忍克制，因為知道對方都已經累了，不想讓對方更累。

夜，岑清伊帶著江知意跳墻進鬧鬼的別墅小區中，們借著昏暗的亮往里走，江知意地握住岑清伊的手，探著頭跟在后面，低聲說：“怎麼這麼黑啊，我都有點看不清。”

沒辦法，現在沒有月亮，協和醫院西北方向在國慶期間關門，燈幾乎沒開幾盞，岑清伊小聲安道：“沒關系，我看得見。”

等兩人視線漸漸適應黑暗，離最里面被燒毀的門棟也不遠了。

小區仍有當初的樣貌，部設計不錯，最外側專門修了一條路，隔一段距離是一戶一家的大門。

長時間不住人，路和墻壁之前長出雜草，每家每戶都是黑漆漆的，每扇玻璃窗像是巨大的玻璃黑，泛著亮，有點森。

兩人離第三棟樓很近，也約能看見被煙熏火燎后的黑墻壁，再往前是黑咕隆咚的廢墟堆，斷壁殘垣頗有恐怖片的效果。

江知意躲在岑清伊手，一陣涼意，打了個冷戰。

兩人正要往前走，突然聽見嘩啦一聲響。

江知意像是到驚嚇的貓兒，背部弓著，抓岑清伊，大氣不敢出。

岑清伊也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抬手攬住江知意，停在原地。

兩人屏息幾秒，泣的哭聲真真兒地傳出來。

江知意寒直豎，真的有鬼啊！

岑清伊還想往前走，江知意卻打怵地往后退，岑清伊想自己去，也不依。

嗚嗚咽咽的哭聲，悲痛絕。

岑清伊轉抱住江知意，湊到耳邊低語，“我抱著你，我們一起去，你先閉上眼睛。”不放心讓江知意一個人留在原地。

兩人腳步很輕，離哭聲近了，聲音更真切了。

不得不說，烏黑破敗的斷壁中傳來哭聲，確實很驚悚。

兩人躲在墻邊，江知意閉著眼睛不敢，岑清伊微微探看了眼，不由得倒吸口氣。

一個黑影立于斷墻旁，薄如紙片，再配上斷斷續續的哭聲，岑清伊也出了一汗。

解決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

岑清伊從兜里掏出手機，將手機進服里，打開手電筒，并在下一秒突然照相那個黑影。

黑影忽地轉，岑清伊看清那張臉，嚇得大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