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城,路邊的小草冒了綠尖兒，空氣中彌漫著迎春花綻放的淡香。

岑清伊站在臺，寒涼氣息順著敞開的窗鉆進來，手機這時候振,薛高朋：我有點事,中午11點在檀香寺門口見。

岑清伊收拾妥當,準備出發去新希福利院。

江知意從臥室出來,看了眼桌上未的早餐,“陪我吃個早餐。”

岑清伊愣是被拽回來，按在椅子上。

一碗粥,一屜蝦餃,外加一杯熱牛，岑清伊吃得心里暖呼呼的。

江知意靠著椅背，揚手擺了擺,“去吧去吧。”

岑清伊穿鞋，跟江知意匯報今天的行程，先去福利院，再去檀香寺。

江知意點點頭,“既然去福利院,那就多買點東西,再捐點錢。”

岑清伊趕到福利院，正是飯后的溜達時間。

福利院歡聲笑語,正熱鬧。

孩子繞著老人跑來跑去，老人們腳方便的三三兩兩散步，腳不便的被工作人員推到門口曬太。

人群中,最惹眼的,是一個金發的小姑娘。

站在人群外,像是一個旁觀者。

不小孩子，圍在邊鬧騰，不笑，只是靜靜地看著。

乍一看，很像是其樂融融的大家庭。

一群小孩子見來了陌生人，又高又好看，怯生生地著，卻又止不住地好奇。

那個金發的小姑娘偏頭看了一眼，便大膽地沖到岑清伊跟前，“姐姐你來這里干嘛啊？”

一個頂漂亮的小姑娘，看起來最多四五歲，金的頭發在下耀眼，上穿著打補丁的花服，小臉凍得有點紅。

“姐姐來找院長，你知道在哪里嗎？”岑清伊駐足，其他孩子看手里拎的東西，隔著白塑料袋看得出花花綠綠的，也都好奇地圍過來，嚷嚷道：“院長媽媽在里面！”

岑清伊被孩子們簇擁，進到福利院一樓的辦公室。

院長迎接，揮手讓孩子們去玩，大家呼啦一下子散開。

岑清伊放下吃喝，捐款的信封放在桌上，問起六位老人的況。

整都還不錯，適應的也好，院長帶著岑清伊去探他們，“他門吃飯慢，估計這會兒還沒吃完呢。”

兩人一出門，岑清伊又瞧見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大膽地著。

“鹿彌，你在這里干什麼呢？”院長笑呵呵地問。

鹿彌靠著墻壁，仰頭看岑清伊，稚的嗓音很直白，“看漂亮姐姐。”

岑清伊和院長聞言都笑了起來，院長無奈地笑：“這孩子，打小就控，喜歡和漂亮的孩子玩，還知道管你姐姐，不阿姨，這可會說了。”

和院長聊天，岑清伊得知，鹿彌是福利院最漂亮的小姑娘，可又聰明，“別看年紀小，很有自己的想法。”

不人來領養，看重鹿彌，鹿彌都拒絕了。

“我問過，想要什麼樣的父母，”院長邊說邊搖頭，“這孩子直說，有自己的覺。”

很難想象，這是小孩子說的話。

“你看對你熱，不喜歡的，躲得遠遠的，更別說主說話了。”院長話語里，著對鹿彌的喜歡，“不過這孩子是真聰明，像個小大人似的。”

老人們見到岑清伊，各個喜笑開。

岑清伊坐在旁邊，陪著閑談到最后，從包里掏出費徽沅的簡歷。

老人帶上花鏡，認認真真地端詳半晌，點點頭，“是他。”

“還記得他的法號嗎？”岑清伊沒敢抱希，沒想到老人還記得，笑著說：“他慧遠，我的名字就周慧遠哩，所以我記得。”

岑清伊早有預料，如今被證實，只能相信，慧遠大師并不只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出家人。

岑清伊準備離開福利院時，鹿彌的小朋友站在門口，明亮的眼睛盯著。

岑清伊折回來，蹲下看著：“你回去吧，別一個人站在這里。”

鹿彌歪著頭，岑清伊看見漂亮的眼睛，在下反出不同的。

岑清伊這次注意到，鹿彌和林依依一樣，是天生的異瞳。

這麼漂亮的孩子，為什麼父母就能狠心不要了呢？

“姐姐還會再來嗎？”鹿彌認認真真地盯著。

“你希我再來？”

“嗯。”小孩子很誠實，“所以姐姐可以再來嗎？”

“那我有時間……”

“哦。”小姑娘低下了頭，嘟囔了句，“那就是不會再來了。”

岑清伊意外，小孩子會這樣想，鹿彌卻是一副見慣了大人們不守誠信的樣子，“你們就是說說。”

“我會來的。”

“什麼時候？”

岑清伊還真沒想過下次什麼時候來，“你希我什麼時候來？”

“我希的，也不會變真的。”鹿彌倒退一步，明眸的亮黯淡。

不等岑清伊說話，鹿彌轉跑了。

岑清伊心底倏地一疼，從漂亮的眸子里看到失。

岑清伊回來的路上，腦海不時閃過那雙漂亮的眼睛，垂著頭，睫低垂，看起來有些難過。

哎，岑清伊自嘲地笑，確實，大人們時常說，等有時間，最后不了了之。

岑清伊提前抵達檀香寺，等薛高朋一起，去拜訪慧遠大師。

兩人還沒到客堂，覺空已經站在門口，似乎在迎接他們。

事實上，慧遠大師還真的在客堂里，覺空起簾子，三人一同進去，覺空將門掩上。

岑清伊坐在薛高朋旁邊，做陪襯。

覺空倒來熱茶，岑清伊道謝，放到一旁沒喝。

“慧遠大師，今天咱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薛高朋端坐，語氣認真，“您作為出家人，我希不要打誑語，而我，作為刑警隊長，我自然也是有備而來，我能找到這里來，您應該能認識到事的嚴重。”

“您的原名是費徽沅嗎？”薛高朋從名字開始，慧遠大師靜坐，垂著眸子，“是的。”

“費慧竹是您的妹妹。”薛高朋篤定地說。

慧遠大師紋不，只是嗯了一聲。

“所以，你知道檀香寺后院的地下，有一個實驗室嗎？”薛高朋邊問邊做筆錄。

岑清伊時而掃過一旁的覺空，依舊罩著面紗，垂著眸子，看不出別的神。

慧遠大師靜默幾分鐘，深吸口氣，吐出兩個字：“知道。”

岑清伊和薛高朋對看一眼，薛高朋又問：“那關于實驗室你知道多？”

“說來話長，等我找個時間捋順下，一起告訴你。”

岑清伊眉頭一挑，薛高朋也是一愣，沒想到這麼順利，“真的？”

“是的。”

薛高朋記錄，繼續問：“你拿走岑簡汐的骨灰？真的只是單純地做好事？還是有人你去做的？”

“我自己。”

“為什麼？”

“積修功德。”

似乎也說得過去，岑清伊忍不住一旁問：“殯儀館沒人管的骨灰那麼多，您怎麼不去都領回來？”這話聽著語氣沖，岑清伊意識到了，又低聲音，“我不是針對您，我就是不理解。”

慧遠大師深吸口氣，沒做聲。

“我建議您如實回答，后面還有問題，你躲得了一個，躲不了所有。”薛高朋嚴肅地重申，“而且，現在我是上門詢問，如果您不配合，我們是可以選擇傳喚的，您不想被人看見，一個出家人出刑警隊吧？”

薛高朋又問了一次，為什麼領走岑簡汐的骨灰。

慧遠大師靜默幾秒，“人所托。”

“誰的托付？”薛高朋著問，岑清伊的心懸起。

慧遠大師沒做聲，岑清伊一旁猜測道，“是薛予知嗎？”

岑清伊余觀察旁邊的覺空，仍是之前那樣。

慧遠大師點點頭，薛高朋邊寫邊問：“那薛予知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

“當時怎麼聯系你的？”

“信息。”慧遠大師頓了頓，“不過信息已經沒了。”

話題切到手機，薛高朋干脆挑明，“我們來檀香寺搜查那天，費慧竹的另一個手機號，給你打過電話。”

慧遠大師始終都是一個姿勢，一個表。

“你別指說謊，我們用技方法拿到你的聯系方式，以你的名義約費慧竹，確實去了，但沒敢現。”薛高朋盯著慧遠大師，“我還是那句話，我掌握的證據比你想象的要多，我不僅要勸你如實代，還要勸你一同勸你妹妹早日自首，這是可以量刑的。”

薛高朋筆尖頓了頓，報出一個手機號，“是你的吧？”

良久慧遠大師點點頭，薛高朋繼續問：“打電話干什麼，聊了什麼？”

“聽說你們要來查，來問我，是否真的屬實，我說屬實。”

“之前薛予知發你的信息，為什麼沒了？”

“換過手機。”

薛高朋點點頭，繼續寫，岑清伊輕聲問：“要不然我寫，你問，這樣節省時間。”

“好。”薛高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還得再問你個事，你知道顧秋語嗎？”

慧遠大師子一，沉聲道：“認識。”

“你以費徽沅的名義，給顧秋語一家三口買墓地，立碑，為什麼？”薛高朋明知故問，“不會是單純地做好事吧？”

慧遠大師苦笑一聲，“即便我說我是好心，你也不會信。”

“那我得問問你，方新聞都說了，那場火災沒有人員傷亡，你為什麼會知道其中死了人，還是顧家的三口？”薛高朋問到點子上了，慧遠大師緩緩抬眸，“這應該問你們方，為什麼瞞報？”

薛高朋被噎了一下，“這件事不是我負責，不過我會跟上級請示重新調查。”

慧遠大師那樣做的理由很簡單，實驗大樓著火，聽說牽連周圍的居民區，出現人員傷亡，但方又說沒有。

費慧竹在實驗樓，目睹那場火災，聽說有人民傷亡，向周圍人打聽了名字。

大概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因，費慧竹找到慧遠大師，這才有了后續。

至于方的數據瞞報，費慧竹向業反應過，提出可能有人員傷亡，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聽起來合理，又覺得哪里不對，岑清伊舉手打斷薛高朋，“慧遠大師，秋語姐經由我的介紹認識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就是火災事故里的顧秋語的？”

慧遠大師微微偏頭，定定地著岑清伊幾秒鐘，“第一次見就知道。”

第一次見就知道，“所以你才對秋語姐那麼好嗎？我聽說，你對很好。”

“我對你不好嗎？”

岑清伊心里刺痛，沒做聲。

這話問的，好像是忘恩棄義的人。

薛高朋拿過筆記檢查，又問了幾個不確定的問題后，胳膊肘了一下，“我問完了，你還有想問的嗎？”

岑清伊再次抬頭，眼圈微微泛紅，目不轉睛地著慧遠大師，一字一頓地問：“當初您為什麼救我？”頓了頓，深吸口氣，

“我想聽實話。”

慧遠大師低下頭，不易察覺地輕嘆口氣，“即便真話傷人，也要聽麼？”

“所以，您當初救我，是另有原因，是麼？”

良久，慧遠大師都沒有說話，像是在默認。

“您騙了我。”岑清伊的聲音發抖，眼圈泛紅，“您一直都在騙我，”聲問：“是麼？”

慧遠大師緩緩起，略微鞠躬施禮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