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之后唐見微就不見了蹤影,懸看到紫檀在院子里忙活,旁敲側擊地問唐見微去哪兒了,紫檀還嫌問得多余:
“這個時辰三娘自然是在鋪子里忙里忙外,今日約了改造后廚排水的工頭,你若是找的話,就去鋪子里看看。”
后廚排水,這還需要找別人?
懸立即帶上家伙什奔到了西市,在唐見微花冤枉錢之前將攔了下來,客客氣氣地將工頭請走。
等人走了之后,唐見微好奇地問:
“你把我的工頭弄走了,我后廚怎麼辦?”
懸將大箱子一拎,笑道:“你就坐這兒好好當老板就行。傍晚時分我就能改造出來,絕對不耽誤晚膳。”
唐見微知道懸擅長工科作業,可挖水道這事兒不僅需要機理知識,還是個力活兒。
之前暴家在這兒的時候,水道被堵得一塌糊涂,水本排不出去,久而久之他們便不再修理,任由水道堵著。
鋪子到唐見微手中,其他地方都好改造,唯獨這水道實在太鬧心。
之前就人來看過了,工頭說水道被堵了太長時間,要疏通的話比重新挖一條還費勁,而且原本的水道太老,隨時都有管的可能,建議挖一條新的。
唐見微尋了價,對方開價五十兩,唐見微心頭都滴了下來。
沒辦法,這種技活兒費人工也費銀子,但是非挖不可,不然水排不出去,時間一長鋪子也得臭了。
在夙縣還算便宜,若是到了博陵,只怕價格要翻倍。
五十兩就五十兩吧……誰讓唐見微不會這活兒呢。
幸好宋橋之前將沈五郎還回來的幾百兩都給了,不然這鋪子的進展也沒法這麼快。
誰能想到懸居然能為省下這麼大筆的錢?
唐見微非常好奇這小弱崽兒怎麼挖水道,打算去瞧一瞧。
還沒到后廚,就聽見了一陣快速的挖鑿聲。
唐見微探出腦袋一看,箱子已經被打開,懸在地面上劃著線,而一臺小綿羊……不,大綿羊正在勤勤懇懇地沿著懸劃著的線穩步前進。
這臺大綿羊比之前幫懸裝書的書兜子要大上一倍有余,前的位置裝上了一個大鏟子,每一下挖鑿都非常有力。
以前裝書的小綿羊是溫和的笑臉,而這大綿羊,懸特意給它雕刻了一雙鋒利的雙眼,讓它看上去兇狠且干勁十足。
敢神本就沒自個兒手,在一旁規劃就行。
居然還能這般省事?
唐見微都忘了合上:“你何時研究出的這個大綿羊?”
“什麼大綿羊……你倒是會起名字。”懸會心一笑,“也行,大綿羊這個名字適合它。”
唐見微站在這兒一會兒的工夫,大綿羊就已經挖了十多步的距離,而且水道挖得非常均等,到時候找人將竹管砌進去就完事兒了。
“干嘛還要找人砌?我一塊兒給辦了不行?”
“什麼?你還會砌管道?”
“……這話說的,我會的可多了。”
懸站起來驕傲地了小脯,唐見微這回是實打實的佩服,也沒想再拆臺,真實地夸獎:
“真的,咱們阿念不僅小腦袋好使,手也靈活得很,可是為咱們家省了一大筆的銀子。你說說,這世上有你不會的事兒嗎?我怎麼嫁得這麼好,再幸福下去只怕是老天都要嫉妒了。”
“……行了吧唐見微,打住,再說下去有點兒夸張了。”
“夸張嗎?哪兒夸張了?”唐見微指著大綿羊道,“不說別的,就單說它,普天之下還有第二個人能造出自挖鑿的機嗎?就算是長孫阿燎再世也定會驚嘆不已,說不定比我夸得都狠!”
唐見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臊懸,夸起來沒完沒了。
本來懸這臉皮就薄,最是不住夸。
想必那大綿羊和懸如出一轍,被唐見微捧上天之后,忽然“咯啦咯啦”地響了起來,作漸漸變得緩慢,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唐見微:“……怎麼了這是?它也能被我說害臊了?”
“糟了。”還沒神氣多久的懸立即奔到大綿羊旁邊,握住它的兩只小耳朵,將它的“頭蓋骨”掀了起來,往里面一看:
“石漆用完了。”
“石漆?”
“嗯……它是燒石漆以做力,很快就會燒完。”
“燒完怎麼辦?上哪兒買石漆去?”
“我知道去哪兒買,我有認識的老板。嗯……唐見微啊。”懸低著頭,就像做錯事一樣細聲細氣道,“我能不能去買十兩銀子的石漆?”
“嗯?買啊,你去買就是。”
唐見微還以為要說什麼呢,結果是要十兩銀子,這還不簡單?
唐見微立即將自己的荷包整個塞到懷里:“拿去花,隨便花多都行。這可是咱們家的鋪子,你是為了咱們的鋪子鑿水道呢,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這錢哪有不給的道理?”
“什麼花天酒地啊,說得我跟大叔似的。而且我不用你再給我錢了。”懸將唐見微的荷包給退了回來,
“之前去春游的時候你給我那麼多銀子我都沒怎麼花呢。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去買十兩銀子的石漆,估著應該夠鑿好水道,剩下的銀子我今晚還給你。”
“你都沒花?這麼省?”
“沒有能花得著的地方啊。”
“阿念可真乖啊。”
“……那我去買石漆了,你等會兒,我很快回來。”
“等什麼,我跟你一塊兒去不麼?”
“行啊,你若有空隨我去就是。”
真是慶幸唐見微跟著來了,不然這一桶石漆懸未必能搬得。
兩人合力將石漆灌到大綿羊的腦袋里,大綿羊重新活了過來,繼續神采奕奕地干活。
太還沒落山,水道就鑿好了。唐見微說明日再來砌好管子便大功告。
“何須等到明日,我現在就將它完。”
唐見微先前夸張的贊真的有用,的贊對懸而言,就像是石漆之于大綿羊,只要澆進去就能迸發無限的力。
懸麻利地將竹管鋪好,撐著酸麻的腰讓唐見微試一試水能不能走得通。
唐見微將水灌后門的井口,嘩啦啦的水聲在竹管之流著,一路排進了地下水道,非常順暢。
“了了!”唐見微興地快步而來,“咱們居然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將水道修好,而且還沒花錢!這真是天大的事啊!”
“誰說沒花錢,不是花了十兩銀子麼?”懸提醒。
“本來要花五十兩,結果只用了十兩,四舍五這不跟不花錢差不多嗎?”
“……你倒是能舍。”
唐見微看了懸的臉一眼,憋著笑,拿出手絹對說:“別啊,小花貓。”
“嗯?”懸看要自己的臉,便意識到自個兒的臉臟了。
“說了別。”唐見微靠上來仔仔細細地將臉上的泥給抹去。
懸不自然地看向別,唐見微笑話:
“不是你將我堵在竹林里的麼?怎麼這會兒又害了?”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皮薄歸薄,但是該厲害的時候還厲害。”
“是,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夙縣神的過人之。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這般能干。”
“……你又在說什麼七八糟的!”
“……你又在想什麼七八糟的?”
水道修好,唐見微也招了工,鋪子擇日便可開張。
雖說市集宵的影響,平日是沒有夜市的,不過除了夜間烤串之外,晝時唐見微能賣的食多得很。
已經規劃好了,早上在大家上工時分,以賣油條和蛋灌餅為主。
先看看市集里早點賣得如何,畢竟附近也有很多需要在市集上工的人也要吃早點,周圍只有一家食肆,來來往往的客人必定不。
若是早點賣不,就繼續回到景坊去支攤,等早點的生意結束之后,再回到市集里開張。
烤串肯定是要繼續賣的,一年四季無論早中晚烤串鐵定歡迎,這點毋庸置疑。
更不用說每當節假日的時候,可以通宵達旦地販賣,到時候便是黃金時機。
平日里除了烤串和小食葡萄酒之外,打算添加一些好吃又特別的家常菜。
先定位在普通百姓能夠消費得起的價格,做平民生意慢慢起步,也符合在這塊市集來往人流的特。
待手頭上的資本更加雄厚,再到縣選址開酒樓。
這便是唐見微近幾年的計劃。
正月里的最后一日,也是晚市的最后一晚,唐見微照例出攤賣烤串,趁著老顧客都在,在招牌上寫了“家食鋪”開業的消息。
但凡有人問,便耐心一遍一遍地重復家食鋪的位置,更是保證食鋪開業之后會有酬賓活。
“李叔叔,王姨姨,裴公,秦嬸……多謝各位街坊鄰里的照顧,等開業的那日一定來玩啊。”
懸來到攤前時,見唐見微逢人便說,說得口干舌燥,便將一個大口袋打開,散了一桌的小荷包出來。
“這是什麼?”唐見微拿起一個荷包,見這荷包是用紅的布制的,正面寫了一個金的“喜”字,后面則是家食鋪的地址。
字清秀且悉,唐見微知道是懸寫的。
這麼多的荷包每個荷包上都寫得清清楚楚,總不會是綿羊們干的吧?
“這是送給你的老顧客的。”懸說,“里面是糖。”
“咱倆的喜糖?”唐見微故意揶揄。
“……什麼鬼,我是怕你說再多回人家也未必能記得住鋪子所在。免費的糖果大家肯定會順手一拿,本沒幾文錢,新鋪子開張之事也宣傳出去了,地址和時間寫得明明白白,不用腦子記,到時候他們也好直接尋著去。”
“夫人真是聰明,我怎麼就想不到這麼好的方法呢?”
唐見微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甜,只要是別人為著想,就能不余力將對好的人捧上天。
“來,你是太忙了,本沒時間靜下心來想這些。就算想到也沒時間做吧。”懸用相當隨意的語氣說,
“我假期就要結束,馬上就要回書院去了,到時候你抓我都抓不到。趁現在還有一點時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為咱們鋪子做點兒事吧。”
唐見微笑著,靠上來和肩并肩,招呼客人們結賬之后可以過來領取一份小禮。
“手寫得酸不酸?”唐見微將小荷包遞給秦嬸之后,往懸后瞧,“晚上我給你?”
懸一直將雙手背在后,就是方便時不時活一下,不被唐見微發現。
酸,是真酸,寫這麼多字能不酸麼?
從小到大除了懟書院的先生被罰抄之外,還從未一口氣寫過這麼多字。
“不酸啊。而且荷包是季雪和秋心們幫我一塊兒的,我只是寫字而已,不花什麼力氣。”
拆穿是一回事,上承認卻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還能再寫一百個。”
唐見微看驕傲的小臉蛋,心里發,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咬到喊疼才作罷。
平復了一下自己太禽的心思,唐見微說:
“不用啦,你帶來這一座小山,怎麼樣也夠了。”
話還沒說完一刻鐘的時間,小山就被移平了。
唐見微的食客本就多,來這兒坐下吃的或者打包帶走的,只要看見了小荷包都覺得萬分新鮮,一聽不要錢,豈有不帶走的道理?
一人一個,還有人給家人一塊兒帶的,經過唐見微的同意之后紛紛下手,轉眼小荷包被清掃得一干二凈。
唐見微和懸:“……”
“我,再回去做些。”懸真是小瞧了這小攤子的人氣。
唐見微趕忙拉住:“別寫啦,你這手還要不要了?”
“沒事,很快!我讓耶娘我哥我姐們,加上柴叔一起來幫忙!很快就回來!”
懸興致地往家跑,唐見微瞧著的背影,又無奈又,那種可以依賴的歸屬再次占據的心頭。
一個時辰之后,烤串這邊的生意正是如火如荼之時,懸和季雪兩人各拿了一個包袱過來,將包袱里的小荷包一倒,攤上的食客以及路過的行人們目都被吸引過來。
“這是什麼?好漂亮的荷包。里面是喜糖嗎唐老板?”
這回換唐見微尷尬了:“不不,我已經親了,這位便是我夫人。我們家的氏食鋪不是馬上要在西市開業了嗎?我夫人特意做了小荷包,里面是幾顆糖果,背面的地址便是氏食鋪的地址和開業時間,各位可以隨意領取,到時候記得來捧場便好。”
唐見微抓大好機會賣力宣傳,懸直接抓起荷包就往大伙兒懷里塞。
一邊塞一邊還招呼人:“大家別客氣,都拿著。到時候一定要來捧場啊。”
這麼致可的小荷包,還不要錢隨便拿,剛剛送來的一大堆,眨眼又散去了一半。
唐見微看著都心疼,懸卻很開心:“別愁眉苦臉的啦唐見微,到時候開業大吉,鋪子的生意紅紅火火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你的手……”
“你平時是怎麼嫌棄我啰嗦的,怎麼這會兒你也啰嗦起來了?這不像你啊。”
“哎,真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果然會互相影響。以前你哪會招呼人啊,如今被我影響得招呼起來這般順溜。我呢,被你傳染啰啰嗦嗦的病,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改變不了了。”
“敢你影響我的就是好事兒,我傳染給你的就是壞事兒嗎?”
“你要是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懸對著唐見微的腰就要掐,唐見微沒想到會手,低聲一笑就要躲:
“別鬧別鬧,這麼多人看著呢,不像話!”
難得也有唐見微不好意思的時候,不過此時攤上坐著的都是和相識的老顧客,瞧見倆這對小妻妻在打罵俏,樂呵呵地說:
“你倆小兩口繼續鬧吧,我們不看,要看也從手指里看。”
唐見微:“……”
夜市收攤,唐見微和懸都累得夠嗆,清洗之后回到了臥房。
孤冷了好幾日的臥房因為懸的回歸,登時又溫暖了起來。
唐見微洗完澡進屋的時候,懸正在給湯婆子里灌熱水。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抱我的湯婆子了?”懸質問,“我的湯婆子是從你的被窩里找出來的。”
“湯婆子都長得一個樣,還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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