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幾乎是手腳并用地跑到了東院,用頭撞門代替了敲門,還沒等唐見微來得及應,就大呼小地一把把臥房的門推開了。

懸正抱著唐見微,一邊溫存一邊寬，誰能想到溫馨沒多久，就被人這般暴地打斷了。

懸立即放開了唐見微,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看向別的地方。

唐見微則是瞪了躁躁的紫檀一眼說：“你這是做什麼？誰讓你這樣冒冒失失闖門的？”

紫檀完全沒心思講究什麼禮儀，立即拉住唐見微：“三三三娘！有有有鬼！大夫人的鬼魂回來了！”

唐見微看被嚇得屁滾尿流，也是好笑：

“你好好想想,若那真是沈約的鬼魂,它為何來夙縣？回到間也是去博陵啊。這兒山高路遠的，如何識路？”

唐見微說得對的，可是紫檀尋思了一會兒說：

“萬一是尋著大娘子氣味來的呢？”

唐見微：“……你當是狗不？”

這邊剛說完,就看見沈約站在門口，表有點兒無奈,手里抱著一堆的。

“紫檀。”沈約再次喚一聲，紫檀“哎呀”大著躲到唐見微的后：

“你別喊我！我不跟你去！”

懸在一旁捂著肚子，憋笑憋得極其難。

沒想到平時膽大心細的紫檀居然也怕鬼，還怕這樣副模樣。

唐見微直接敲了的腦袋：“大晚上的別在這大呼小，不怕真的把鬼招來？你出來好好看看,這是人是鬼？”

紫檀心里想,大夫人早就死了,如今又再出現,不是鬼是什麼？

可三娘都這麼說了,也有些好奇，著唐見微的胳膊，一雙眼睛膽怯地慢慢從肩膀上升起，看向沈約。

頎長的子穩穩地站在地面上，沈約正在將懷里的裳放到胡椅上。

后的影子跟隨著的作有所變化。

有也有影子，所以并不是鬼。

是活生生的人嗎……

沈約直視紫檀：“你這躁的子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變。”

沈約又在揶揄，以前這位大夫人還不是大夫人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當唐府的一份子，沒說紫檀。

到底是年就遠征的人，明明只比大娘子大四歲，如今也不過廿五年華，只不過是訓起人來老氣橫秋。

紫檀本能地回道：“我穩重了很多好不好！”

這一來一回一番對話之后，沈約沒再訓導，而是對著紫檀笑：

“這回相信我不是鬼了吧？”

紫檀“咦”了一聲，覺好像真的……

不是鬼。

“哎？”得到這個答案之后，紫檀更疑了。

.

“原來是這樣。”

在唐見微跟大概說完，被這里面各種天子之命、幕后黑手攪得一個頭兩個大的紫檀，也算是大致理清了。

反正沈約為何會在前線出事，唐家沈家吳家又是在干嘛，紫檀不明白，不過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那就是沈約沒死，這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回來找大娘子了。

沈約回來了啊……

想到這里，紫檀心里升出了更深的困。

看向唐見微，見唐見微和的表如出一轍，就知道三娘所矛盾之事跟一模一樣。

沈約回來了，季雪該如何自？

深夜，季雪沒有睡意，想要再找點活干，但是府中的活居然全部都做完了，竟也有無事可做的時候。

季雪獨自坐在花圃中，看著月亮出神。

有人往的方向走。

季雪回頭看，看見了沈約。

沈約坐到邊，將手里拿著的食盤放下，食盤上托著幾盤點心以及一壺酒。

沈約將酒杯放在季雪面前，為倒酒。

“多謝沈娘子的好意，我喝不來酒。”

季雪實話實說，從不飲酒，酒量淺得很，這一杯下去只怕會醉到明年。

沈約道：“既然如此，我便自行敬你。”

季雪：“你不必……”

話還未說完，沈約已經站了起來，站在面前端著酒杯，恭恭敬敬地行禮。

.

唐見微已經跟沈約說明一切了。

沈約聽完之后并沒有對唐見微開口說什麼。

其實在來夙縣的路上，沈約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甚至有想過唐觀秋是否已經改嫁別人。

唐見微是個可靠的妹妹，但唐家遭此大難，唐見微想要保住自都已經很困難，何況還要帶上一個病人。

若是唐見微已經做主，將唐觀秋嫁給旁人照料，沈約也不會怨任何。

雖然心痛難當，但同時也明白所有人的辛苦，怨不得任何人。

要怨，就怨自己沒能預料到這一切，沒能將最最珍貴的寶貝一直護在掌心里。

這或許就是和唐觀秋的命中之劫。

……

沒想到唐見微依舊將唐觀秋照顧在邊，就算再麻煩，也沒有放棄姐姐。

沈約對唐見微萬分激。

唐見微讓先別謝得太早，隨后將季雪的時一一詳述。

“當時，恐怕除了姐姐之外，沒人覺得你還會回來，所以我沒有阻止……”唐見微話鋒一轉，

“但季雪對姐姐的照顧就連我這個妹妹都自愧不如，有照顧和理解姐姐，姐姐才能度過艱難的時刻，一點點地好轉。無論你是如何想的，但季雪對姐姐有恩就是對我有恩，你……莫找麻煩。”

沈約聽完之后，合上眼。

消化了片刻后說：“我不會找麻煩，我明白這件事所有人都是不由己，我沒立場去責怪任何人。況且，只要是對阿凈好的人，我都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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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敬了季雪一杯酒，烈酒肚，一切盡在不言中。

季雪知道沈約的份，世家豪門的貴，更是保衛大蒼邊境、護所有百姓命的大將軍。年紀尚輕，但所立下的功勛卻是很多老將都塵莫及的。

阿凈的心上人，是整個大蒼的驕傲。

這件事季雪一直都知道。

沈約坐回了季雪對面，將為何會消失的始末告知季雪。

省去了那些讓平民百姓們頭疼的朝堂斗，只說自己的遭遇。

季雪聽完之后未做什麼評價，但明白沈約的意思。

這麼重要的事沈約都耐心告知，便是覺得有權力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沈娘子，你不必說這些許多，我只不過是個奴婢，說太多我也聽不懂。”季雪笑道，

“而且沈娘子真的不必謝我什麼，我是家的婢，照顧家的每個人是我應做之事。唐……大娘子是夫人的姐姐，主母們都像待親兒一般待，我服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沈約聽著季雪的話，沒有回應，只是安靜地喝酒。

是個武將，發號施令整頓軍紀很有一手，但說起安誰，這不是的長。

但是靜心聆聽還是做得到的。

“唐娘子一直都很掛念你。如今你平安回來了，一定很開心。的病也會更快好吧。”

季雪雙手藏在袖子里，握著。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聽上去沒有不當的不舍和企圖心。

沈約將一壺酒都喝完之后道：“季雪娘子往后有何事需要我幫忙的，盡管來找我，我沈約定傾盡全力。”

季雪笑了笑：“我住在府里，能有什麼事……多謝沈娘子的一番好意。”

沈約走了，午夜又開始落雨，季雪沒法繼續在花圃里坐著，便躲到涼亭里。

紫檀舒舒服服沖了個澡，已經困得要命，抱著澡盆子出來時看到高的涼亭中有個人影。

誰啊？！大半夜的……

紫檀又是一驚，今晚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走哪兒都是恐怖氣氛？

紫檀將澡盆子舉在頭頂擋著雨，壯膽往涼亭走，發現是季雪。

好麼，這前赴后繼的“鬼魂”們，其實都是因為一件事。

“喂。”

紫檀站在涼亭下了一聲，“干嘛呢？這麼晚了不睡覺。”

季雪看向：“你不也沒睡？”

“我是忙活到這時辰，你呢？為憔悴？”

季雪本來心里是堵的，但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對阿凈非常好的事，還有什麼比人失而復得更幸福的嗎？

沒必要難過，阿凈能開心，是一直以來的夙愿。

說不定沈約回到邊之后，的病會徹底好轉。

道理都懂，也能很好地說服自己，可是心上一份沉甸甸的云卻是無論怎麼自我安都無法迅速驅散的。

卻被紫檀這沒心沒肺地一問候，捅出了一個窟窿，那些沉悶的緒迅速上頭，季雪人生中第一次不想遵從什麼禮儀，對紫檀冷冰冰地說：

“干你何事？”

紫檀完全不怕，反而樂呵呵地：“是跟我沒什麼關系，但我本來困的，打算洗了澡就去睡覺，卻被你這個鬼影嚇神了。你說你賠不賠我？”

季雪罵了句“有病”便要走，紫檀對著的背影說：

“不懂你這種人，逞強對自己有什麼好嗎？憋久了才是會憋出病來。”

季雪腳步一頓，紫檀明白自己說中了季雪的心思，也是可憐的遭遇，心里嘆了一聲，聲調也變得更和：

“有事兒找個人噴一頓，能好得快些。”

季雪沒回應，加快腳步離開了。

紫檀看著的背影，撇了撇，自言自語地嘆：

“我真是個心的人。”

心的人今晚又被趕到客房去睡了。

紫檀已經看了，無所謂了。

客房雖然被稱為客房，其實那才是的家……

本來唐見微是想要沈約去客房的。

雖說說了不姐姐，可萬一姐姐想呢……

姐姐最近正在恢復，緒也越來越多樣，唐見微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折騰出什麼事，讓姐姐病反復。

很明顯，姐姐認出了沈約，并且時時刻刻都想要待在邊。

沈約就出去了一會兒，姐姐就待不住，焦急地到找，唐見微哄了半天還是急。

后來沈約回來了，了的腦袋，很快姐姐就安靜了下來。

唐見微真是有點兒醋。

這會兒姐姐離不開沈約，與其讓離遠點兒，又一次刺激姐姐，不如就讓倆住一塊兒吧。

就算上說姐姐已不是你沈約的妻子，你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但們倆的早就超越了婚契的約束。

唐見微也不得不承認，只有沈約在邊之時的姐姐，才是完整的姐姐。

睡一塊兒就睡一塊兒吧。

將賭氣的心思收起來，唐見微知道沈約穩重，什麼事可做什麼事不可做。

漫長的一夜終于要走到盡頭，唐見微躺在床上，累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只摟著懸，想要快些尋找到睡意。

方才零星下了一會兒小雨，這時候又停了，悶熱在周，相之悶出了汗，懸也不敢，就這樣被唐見微抱著。

唐見微熱得夠嗆，翻了去，一個“大”字型躺在床上，睜眼看天花板。

“熱麼？”懸支起子，側過問唐見微。

唐見微直愣愣地點了點頭。

“等會兒。”懸立即翻下床，將兩個搖臂拿了過來，豎在唐見微的頭和腳對應的地面上，扇在卡槽里面。

搖臂左右扇著，一陣陣風吹過來，雖然風依舊是熱的，但多沒那麼苦悶了。

上的薄汗漸漸散去，唐見微這才回過神來，轉看向懸，發現懸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滿是擔憂，趴在這兒不知道看多久了。

唐見微仰面躺著，指尖挑起懸的長發，聲道：

“不用擔心我，其實我想得很明白，也知道沈約活著回來對姐姐而言是最好的事。沈約很厲害，覺這世上沒有辦不的事，在醫方面也有些造詣，比我懂行。說不定姐姐會在的照顧下好得更快。”

唐見微的目涼涼的，帶著懸有點兒陌生的悵然。

“那你在因何事發愁？”懸單臂撐起腦袋，更專注地凝視唐見微，聽說話。

唐見微沒說。

“你是在為季雪擔憂嗎？”

唐見微不太想承認的事，懸一猜就中。

唐見微用手臂擋在眼前：“我并沒有后悔，我從不為曾經的決定后悔。但，就是覺自己做了一件惡事……”

懸輕握著唐見微的手腕，將的手腕移開，心疼地親吻眼窩里的眼淚。

唐見微眉心微蹙，睫上都被沾了，看上去委屈又可憐。

懸將的手腕在床面上，繼續吻。從眼窩到臉頰，再往下，與脖子上流連之后回到了瓣上。

耳朵被得發紅，這一趟恰如其分的撥將唐見微弄得又開始燥熱。

“誰說人這輩子就不能又一點兒憾？阿慎，你要容許自己有棋差一招的時候。就像是你帶著我在天地之間肆無忌憚地恩時那樣……

“沉穩有時狂妄有時，知禮有時放縱有時，有時恨有時，得意有時失意有時。本來我們這一生就由無數的起落組的。

“有時候我們可以掌控命運，有時候卻只能被命運玩弄。但你知道，我們能夠完全隨心所地做的一件事是什麼嗎？”

說這些大道理的懸實在太迷人了，特別是一邊掌握著下人，一邊還在講這些人生忠告的懸，就像是唐見微的神。

唐見微漸漸落的掌心，勾著的脖子，將臉埋在的頸間。

知道懸來了，通過那的的期待的路，開啟從未有人開啟的那扇門，堅定又溫地抵達唐見微世界的最深。

唐見微在懸懷里驚不止，不了這躁和一層的隔閡，直接將自己的中拽了，也將懸的中撕扯開，迎面將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