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我的大將軍。”

唐觀秋著沈約的臉龐，角溢著舒適安心的笑意。

近距離看著自己的妻子，到了的溫度，仿佛這一切都是最習以為常的理所當然。

但是沈約的表卻和大相徑庭。

沈約本來在枕上的臉忽然抬起一分，凝視著面前的人，眼眸一不，握住了唐觀秋的手。

張了張,仿佛在尋找一句最合適的話,也仿佛在確認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而忘記了本該說出口的言語。

沈約有些急：“你，剛才我什麼？”

唐觀秋被不知道為何張的緒和表逗笑：

“你大將軍啊,難道你不是我的大將軍嗎？整日南征北伐，終年見不著個人影的，可不就是你嗎？”

唐觀秋的語調平穩且思緒正常，甚至不忘開玩笑。

但是這些玩笑熨帖又帶著讓人無法辯駁的怨念，更像是撒。

這是沈約再悉不過的樣子，是的妻子。

沈約著唐觀秋的指尖,將有些冰冷的指尖在自己滾燙又的上。

唐觀秋有點不明白：“你怎麼了？想我了？”

沈約點了點頭，笑了：“想你了。”

一笑，眼淚卻掉了下來,砸在唐觀秋的指骨上。

“阿應，你怎麼了……”

唐觀秋看到沈約的眼淚,慌了。

們自小一塊兒長大,唐觀秋太明白沈約的子。

即便流傷,承多大的力和委屈，也從未落過眼淚。

是一個極其不服輸的人。

要是說這世界上有誰能讓落淚，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唐觀秋。

沈約的脆弱只在面前展現，也只有唐觀秋這麼一個人可以牽沈約所有的喜怒哀樂。

“阿應，發生了什麼事？”

唐觀秋明白，沈約肯定是在為自己的事難過，不由得著急起來：

“我也沒真的怨你。我知道你負重任，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是大蒼的脊梁。我固然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時日能長一些，可是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你肩負著千萬百姓的幸福和安危，我心里有數，知道輕重緩急的。”

沈約只是點頭，握著唐觀秋指尖一直沒有松開，依舊將的指尖在上。

舍不得是一，想要遮住自己的容而脆弱的神也是一。

唐觀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要回憶、搜集一番沈約緒變化的因由，可記憶回溯之時，捕捉不到任何可用的線索。

的腦海中居然是一團混沌。

有一些氣味、嘈雜的聲響和模糊的影子在腦海中偶然閃現，集中力想要抓住任何一個碎片，卻只能引發突然的頭痛。

唐觀秋吃疼，悶悶地低喊了一聲，沈約立即坐了起來，扶住唐觀秋的肩頭：

“怎麼了？頭痛嗎阿凈？”

唐觀秋捂著兩端顳颥，一抑的痛苦緒鋪在眉心里。

“有一點。”唐觀秋看沈約的眼角上還掛著淚，卻開始擔憂，心里開心，又分外心疼。

唐觀秋看著沈約，笑容漸漸消失，抬起手的臉：

“阿應，你清瘦了許多。”

沈約偏過頭，臉頰在發熱的掌心里蹭了又蹭：

“是啊，都是思念你的緣故。”

唐觀秋頭疼的覺好了一些，笑話沈約：

“今日怎麼這麼喜歡撒呢？哪還有點大將軍的樣子？”

沈約依依不舍地親吻唐觀秋的掌心：“我在你面前什麼時候是將軍了？我只是你的妻子。”

“看出來了，今日我們阿應真的特別思念我。”

唐觀秋雙臂從沈約的上臂之下穿過去，環在后背上，將往自己的懷里抱。

沈約配合的作，慢慢地伏而下，有點不好意思：“我會著你的。”

唐觀秋將了一遍，嘆息：“你真的瘦了太多，上一點兒都沒有，拿什麼來我呢？”

沈約被人抱著，這麼一長段時間以來提著的一口濁氣，凝在心上的一滴，終于有了穩穩落地的地方。

只有在唐觀秋面前，不用任何遮掩，不用怕被疼時的自己是否丟失了讓人畏懼的將領威嚴。

唐觀秋的懷抱是永遠的故鄉，是可以放下一切重擔的安樂窩。

……

沈約躺在唐觀秋的懷中，嗅到上悉的香氣，眼淚洇了口的衫，踏實的覺更為真實了一些之后，沈約才小心地問唐觀秋：

“阿凈，你方才為何頭痛？”

唐觀秋看著床鋪四周的繡著飛鳥圖案的櫻紅垂帳說：

“我在想一些事，但想不起來。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說話之時，唐觀秋凝視著垂帳，越看越陌生。

的視線轉移到別，環視這間小巧但是溫馨的屋子，一陌生讓迷茫：

“這是哪兒？”

畢娘子在治療之時就說過，因顱淤導致的瘋癥，即便淤散盡有好轉的跡象，也可能存在反復的可能。

且往后不可過度、傷神、勞心，否則反復的可能更大。

而是否會記得病時發生的一切，因人而異。

沈約握住唐觀秋的手，安的緒，好讓慢慢接已到眼前的現實：

“你暫且別去思考直覺之外的記憶，不然的話頭又該疼了。”

唐觀秋點了點頭，卻依舊控制不住思索：“這里不是唐府。”

聽唐觀秋所言，沈約明白唐觀秋現在的狀況，很有可能丟失了病時的記憶。

“這兒的確不是唐府，但我在這兒，妹妹也在。”

唐觀秋：“阿慎也在麼？我想見。”

“好，那你先洗漱著，我帶你去見。”

“讓來這兒不好麼？”

沈約搖了搖頭：“我不想離開你，片刻都不想。”

沈約以前也很粘，但像今日這樣的粘法，倒是不太多見。

唐觀秋心中有些不太妙的覺。

似乎忘了很多重要的事，錯過了一段時。

沈約幫唐觀秋梳頭之時，秋心正好來送朝食，沈約就讓秋心幫給唐見微傳話，說姐姐醒了，讓來見上一見。

唐見微這會兒也剛起床，正在給懸畫眉。

秋心過來說了這麼一句，唐見微還納悶，不知道是何意：

“醒了？這會兒去見？怎麼了嗎？”

平時都是給宋橋長廷請安之后去看大姐，給問安，瞧瞧今日的況。

通常去的時候，姐姐才剛起，懵懵懂懂的。

今日居然這會兒就主來喊去，大姐起得這麼早嗎？

懸忽然想到了什麼，神一，立即握住了唐見微手腕：

“阿慎，莫非大姐……好了？”

唐見微和對視了片刻，忽然手里一抖，眉黛直接從懸的眉尾往鬢角的方向畫了長長的一道。

懸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唐見微幾乎將眉黛丟回浮屠塔，對懸說了三聲“抱歉”之后，立即沖去姐姐的臥房。

“你等等，我也去！”懸就要跟在的后一塊出門，想了想又跑回銅鏡前，迅速將眉尾了干凈，把自己這副鬼樣子給涂正常之后，這才再次奔出去。

“姐姐——！”

唐見微一個猛沖差點將唐觀秋臥房的門給撞飛，這麼大的靜嚇了唐觀秋一跳。

唐觀秋坐在銅鏡前本能地聳起肩膀，在看到沖進來的人是唐見微時，松了一口氣。

“這般冒冒失失作甚？一大早便這樣大喊大，阿慎到底還是阿慎。”

雖有些教條，但唐觀秋語調溫，并沒有真的責備的意思。

看到這樣的姐姐，唐見微眼神有點兒發滯，慢慢地走進屋。

仿佛自己腳步重一點，就會將眼前這活靈活現的姐姐重新變幻想，一腳踏碎。

唐見微小心謹慎，卻被從后跑上來的懸撞了個正著。

兩人“哎喲”一聲，差點兒疊在一起趴地上。

唐觀秋看倆這副模樣，忍不住笑道：“阿念怎麼和阿慎一樣冒冒失失？”

懸紅著臉將唐見微一塊兒扶起來，把上的浮土拍去。

沈約卻是驚奇地問唐觀秋：“你認得阿慎的妻子？”

唐觀秋被這麼一點，驚訝道：“是啊……我，怎麼知道這位小娘子的小字？”

唐觀秋再看向懸，這張臉帶著很悉的親切，但仔細去瞧，又變得陌生了。

唐觀秋想不起來是何時在何地知道這位小娘子的小字，可剛才居然口而出了。

而且……

“阿慎的妻子？”唐觀秋拉著沈約的袖，細聲道，“阿慎的妻子不是阿訴嗎……”

懸沒太聽清，反問了一句：“誰？”

唐觀秋說的“阿訴”正是吳顯意的小字。

唐觀秋看著沈約，沈約看著唐見微，唐見微不敢看懸，“咳”了一聲，珍重地向唐觀秋介紹：

“這是我的妻子，我已經婚了，姐姐，懸，小字便是阿念。姐姐，你記起來了嗎？”

在唐見微來之前，沈約已經簡單籠統地跟唐觀秋說了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

說雙親亡故，說妹妹被天子指婚到了夙縣，說生了病，妹妹帶著一塊兒來了。

而此，便是夙縣府。

已經在此歷經春秋，生活了近二十個月。

本來沈約并不想主告知這些事，讓唐觀秋自己憶起才是最好的結果。

但唐觀秋只要一琢磨就頭疼，可任誰突然丟失了一年多重要的記憶，都不可能不去想。

與其讓唐觀秋頻頻回想頭疼裂，沈約打算主說明。

只是很多細節暫且跳過，這些沈約不想開口。

若是唐觀秋一直想不起來也無需勉強，要是想起來，沈約也不會瞞著。

看唐見微激難安的神，唐觀秋實話實說：

“姐姐暫時想不起來太多的事。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沈約補充道：“阿凈只要一想，頭就會痛。”

唐見微立即握住唐觀秋的手，伏在前，仰著頭說：“那姐姐暫時別想了。不用刻意去回憶，順其自然啊……什麼都別想，不，也，也別都不想，姐姐還是要想起重要的事。還是慢慢想著吧。但是一定要……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唐見微一邊說一邊往下落淚，說話也不調。

平日里一張能將天地都說變的，此刻胡言語，想到什麼就撿起來說，眼淚糊在臉上角也控制不住抖，五都要失控了。

懸在一旁看著也默默眼淚。

原來唐見微還有這樣的一面，在姐姐面前，哭得像個小孩。

唐觀秋最是明白怎麼哄妹妹，將的臉用雙手捧著，拇指輕輕地將淚水去，也讓發又繃的臉龐有個依托之，能夠更好地放松下來。

“好、好。”唐觀秋笑著說，“阿慎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阿慎可別再哭了。”

這是悉的姐姐，真的是。

唐見微在姐姐的手中閉著眼，用力地點點頭。

想要控制淚水，卻適得其反，緒更難以控制。

唐觀秋看這般悸難平，心里也是酸得難，眼淚一塊兒滾落，將唐見微抱在懷里，讓在自己懷中盡地宣泄。

沈約和懸一塊兒走出了臥房，給們姐妹倆一個更私的相之地。

一陣涼風吹來，看院中桃花樹的樹葉落了不，轉眼一年之秋又要到了。

沈約一早醒來就在哭，此刻眼睛紅腫酸，有些難捱。

懸去找了個牛皮囊，打了些冰涼的井水灌進去，遞給沈約：

“用它敷一敷，應當能夠更好一些。”

懸的好意真摯而自然，完完全全是發自心。

沈約向道了謝之后，將牛皮囊在左眼的眼皮上。

沈約不是一個擅于攀談之人，寡言語是最自然的狀態。

懸本也不是個擅長打開局面的人，可與唐見微在一塊兒待得久了，也明白打開話匣子的法子。

兩人矗在這兒不說話，氣氛太僵，懸便旁敲側擊地問說：

“這些日子秋心服侍得還好吧？雖然年紀小有糊涂的時候，但是干活兒是很利落的。”

沈約點了點頭說：“秋心照顧得很好，季雪后來沒有來過。”

沈約畢竟年長，于場之上爬滾打這麼多年，一聽懸的話就知道言下之意是什麼。

提及秋心的服侍，便是想知道季雪最近是否有在東院出現過。

懸撇撇，有一種被看的赧：“季雪主請纓，去我耶娘的院子里照顧了。”

沈約：“多謝季雪娘子全，多謝阿慎從中斡旋。”

懸道：“我也沒做什麼，是季雪自己的決定。”

沈約將牛皮囊從眼上移開，低垂著的眼瞼，將原本就狹長的眼睛襯得更加心事重重。

懸幾乎在這一瞬間，與沈約心中的某個想法撞到了一塊兒。

“唐姐姐，記得與季雪之間的事嗎？”懸問得小心翼翼。

即便知道這件事對沈約有些殘忍，可這是們遲早要面對的。

“暫時沒有。”沈約這四個字，讓懸略松了一口氣。

沈約緘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愈發開闊的天際：

“若是有一日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切，我也與共同面對。”,,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