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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紅妝》 第23章 塵埃落定

“心狠手辣,毒如蛇蠍!”

“秦驚羽,爲了儲君之位,你竟狠心如此,將你的兩位兄長趕盡殺絕,你好,你真好,你小心著,殘殺手足,違背良心,將來要遭報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越秀宮,二皇子秦興瀾的生母許妃披頭散髮,形容憔悴,一雙眼卻是滿含恨意,烈焰沖天。在後牀榻,帷幔低垂,秦興瀾閉目仰躺,脣烏黑,面如金紙。

湊近過來,許妃大一聲,向前撲出,一副護犢切義無反顧的模樣:“瀾兒都這樣了,只剩一口氣了,你還想怎樣?還想怎樣?!”

拉扯間,長長的戴著甲套的指甲在手背上狠刮一下,秦驚羽忍住疼,將袖中的瓷瓶朝拋了過去。

“這是我母妃續命用的半顆碧靈丹,你給二皇兄服下,可延他十日命!”

“你傷我瀾兒還不夠,如今還要用毒藥來繼續害他嗎?”許妃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嘶得嗓子都啞了,“拿走,我們不要你假惺惺的示好!給我滾,你給我滾出去!”

“娘娘!”越秀宮一干宮侍生怕發狂傷了這位新貴,殃及宮中人等,急忙撲過來阻攔。

秦驚羽趁機後退一步,避開的攻擊,肅然道:“這藥原本是我母妃爲元熙留下的,全天下就這麼半顆,你自己看著辦!若是擔心騙,你大可命人拿去扔掉,然後等著白髮人送黑髮人吧。”說罷,朝榻上之人投去一瞥,拂袖轉離去。

許妃坐在地板上,痛哭失聲,哭到傷心,起將房的桌椅燈飾一齊推倒砸掉,邊砸邊罵,一片狼藉。

“秦驚羽……你這遭天殺的小子……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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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罵聲中,秦驚羽走出殿門,蹙了眉頭。

今日冊封大典上,天子秦毅當衆宣佈立第三子秦驚羽爲大夏儲君,由太傅韓易悉心教授,三公共同輔佐,待時日基穩固之日,則予以登位,繼承大統。

對於普度寺之變,已有斥候回宮將詳細經過稟覆,再加上對暗夜門人的安約束,朝堂上下守口如瓶,天京城裡也未聽得任何風聲,冊封的同時,其餘兩位皇子則是稱病留在寢宮,更將長時間閉門不出,雖然罪名按下,並未承擔責罰,卻是徹底退出大夏的政治舞臺。

這場過程慘烈的皇嗣之爭,表面上以最和平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登上了這個位置。

從越秀宮出來,一路慢行,想到母妃穆雲風那張滿是愁苦擔憂的臉,不又是一嘆。

自己當上皇太子,最不能接的人便是母妃了,昨夜幾乎一宿未眠,暗地垂淚,快到天明時忽然神經質抱住,要出宮去將軍府討要免死金牌,彷彿一牌在手便可高枕無憂,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再有就是燕兒,對於自己貿然改變心意,接皇位,他也是打擊不小,整個人都沉悶下去,很想找他說下,問問他的心思,卻被接下來的冊封大典給絆住手腳,不得自由,等到大典結束,找遍整個明華宮也沒見他的蹤影。

邊走邊想心事,不知不覺走到太醫署大門前。

正立在門口微怔,裡邊太醫令與太醫丞已是聞訊而來,帶著一干醫恭敬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各位大人無需客氣。”

秦驚羽頓了下,即是說明來意:“我來問問我二皇兄的毒傷,可有辦法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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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相互,皆是低嘆。

秦驚羽眼眸微瞇,沉聲道:“怎麼?”

“殿下!”太醫令上前一步稟道,“二殿下所中見的劇毒之,幸而被及時封住大,延緩毒素進犯,我等醫有限,只能將毒素暫時制一時,卻不能徹底出。下經聯衆會診商議,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先湯藥治療,再另請高明,比如穆老先生……”

“廢話,我外公人在千里之外,如何來救?!”

一聲怒喝,衆人抖抖索索,臉十分難看。

秦驚羽心頭暗罵一句,也知道怪不得他們。對署中太醫而言,平時給後宮皇子公主看診,小病小痛倒是無所謂,一旦遇到嚴重傷患,醫得好那是應當的,醫不好卻有可能要殺頭,所以往往慎之又慎,採取保守治療,如此一來,也極易延誤最佳時機。

燕兒的爭分奪秒,母妃的續命靈丹,不過救回他十日殘

眉頭愈發攏,一言不發往外走,這毒針之毒,天底下想必只有外公才能救治,可是外公所在的草廬遠在千里之外,莽莽羣山之中,蹤跡難尋,別說十日,就是一個月時間,也難趕到!

一路上所遇宮太監皆是恭敬行禮,口中尊稱太子殿下,神殷勤。

大夏皇太子。

一日多來,總算是勉強適應了這個份。

走了一會,前方黑影籠罩下來,擡眸一看,卻是李一舟。

“見過太子殿下!”

見他神怪異作勢行禮,秦驚羽手,一把扶住:“你怎麼在這裡?”

李一舟笑嘻嘻道:“我陪著雷進宮來的,他去昭宮看大殿下,我閒來無事,過來換藥,順便跟太醫署老頭子們嘮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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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瞟他一眼,倒是喜歡他這不拘禮儀的子:“你手臂上的傷都好了?”

李一舟點頭:“已經大好了,再養幾日我就要跟雷回西北軍營了。”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瞪著他道,“你上回說在陛下面前幫雷說說的,說話不算數。”

秦驚羽歉意一笑:“最近太忙,我忘了。”這倒是真話,不過就算記得,也不會去做的,畢竟有雷牧歌守在西北,帶人出西烈也樂得方便。

“知道你是個大忙人,我們也不指你……你來太醫署做什麼?”

聽得他問,秦驚羽沉了臉,嘆道:“我二皇兄的毒太醫署無人能解,我正爲這事發愁呢!你有什麼辦法沒?”

“我解一般的毒還行,這曠世劇毒,沒把握,對了——”李一舟想了想道,“你不是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江湖朋友嗎,找他們想想辦法啊!”

“江湖朋友?”山莊裡廚子花匠裁泥工什麼都有,就差一個好醫生!

秦驚羽聳肩苦笑,剎那間一個名字浮上心頭,不由得一拍腦門,啊,怎麼就忘了……

“我知道了,真是多謝你!”朝他隨意拱下手,轉頭就往宮門方向奔去。

“等等!”李一舟目掃過,低聲道,“雷過來了!”

雷牧歌?

遇見他準沒好事,鐵定刨問底一番盤問,現在可沒有那個空閒時間!

秦驚羽假意沒有聽見,繼續朝前走,李一舟急之下,抓住的手腕,將拉了回來:“你別急著走,雷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他的手腕好細,手也好小!

“哎,輕點!”秦驚羽忍不住出聲來。

“怎麼傷了?”李一舟低頭查看,那白瓷般的小手上一道明顯的抓痕,已經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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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不小心弄的。”秦驚羽嘆氣,因爲二皇兄的事,許妃對自己恨之骨,不過還好是抓在手上,要是弄上臉,那可就破相了!

“你呀,真是讓人不省心!”李一舟忙從袖中掏出藥膏來,給塗抹。

看著那潤潔細緻的手掌,心裡忽然冒出一個詞來,若無骨,只不過這形容子的詞語,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太子殿下!”

下一瞬,雷牧歌已經人到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俊臉上又是歡喜,又是懊惱。

“怎麼見了我就躲?是不是有什麼事見不得人?”

“我哪有!”秦驚羽甩開李一舟的手,不滿嘀咕,這雷婆婆跟蒙古大夫一個樣,對沒半分尊敬,而且黏糊之極,如何是好?

手上一空,潤的頓時消失,視線也被擋去大半,李一舟忍住心底莫名的怪異,收起藥瓶,扁道:“你們聊,我去太醫署瞧瞧。”

話是如此,腳下半晌沒,雷牧歌推他一把:“還磨蹭什麼,早去早回!”

看著兩人相互瞪視,李一舟不不願離去,秦驚羽乾笑道:“你們鬧彆扭了嗎?”

雷牧歌悶聲道:“沒,只是那小子最近有點怪。”有事沒事就往懷裡,也不知是藏了什麼東西,神神的,問他也不說,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

秦驚羽哦了一聲,也不在意,又問道:“你從昭宮過來,可有見過我大皇兄?他現在如何?”

雷牧歌嘆道:“見了,正睡著,據隨侍太醫說半夜痛醒過一次,看清形,又暈了過去,一直呼痛,囈語誓要報仇。”

秦驚羽默然,年英武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突然遭此變故,任誰都承不了這個打擊。

“你呢?這樣的結果,你開心嗎?”

“我……”秦驚羽張了張,苦笑著回答,“不開心。”

“爲什麼?”

“因爲這原本不是我想要的。”要的,只是一份安寧,一份自由,能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曾想,竟是爲形勢所,一步步走上高位,不能不說是造弄人。

雷牧歌看著,眼底閃過一憐惜,沒有再問,手掌輕輕拍在肩上:“不管怎樣,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我與父親長談過,他會支持你的。”

“謝謝。”秦驚羽脣角上揚,貝齒淺現,出一個絕炫目的笑容。

他對自己的關心護,從來都是那麼純粹,那麼無私……

雷牧歌看得呆住,半晌才低道:“三日後我跟一舟率部去往豫北,不知何時才能返京,你到時候能來送送我們麼?”說自己還不夠底氣,索把李一舟也扯了進去,不由輕嘆,他何時變得這般膽怯了?

秦驚羽雙手抱拳,衝他做豪幹雲狀:“嗯,我在聞香樓定好座位,給你們踐行!”

“好,一言爲定!”

告別雷牧歌,也按下立時出宮的衝,先行返回明華宮。

照例先去了偏殿看元熙,從母手裡接過來抱了再抱,親了又親,這才又去正殿見母妃。

“羽兒這孩子生頑劣,臣妾怕他今後不能擔當大任,求陛下答應,另選儲君,還是讓他做回普通皇子吧……”

“看你這做母親的,怎麼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呢?你放心,這是神劍所選的結果,朕和老師都看好他,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的,一定會是大夏英明無雙超越前人的帝王!”

“陛下,可是……”

“好了,朕給你說件事,今日有人給朕私下提醒,皇太子之母,理應統領後宮,母儀天下,朕想來也是,而且黎皇后因爲霆兒之事,也有崇執謙退之意,朕看不如讓丞相斟酌字句,擇日上書如何?”

“不行啊陛下,這如何使得——”

聽得房中母妃驚駭萬分,聲音拔高,父皇極力勸住,聲安,秦驚羽笑轉,輕手輕腳溜之大吉。

母妃要當皇后了,元熙將來的地位也會隨之提升……真好!

現在要之事,就是解決家裡那隻還在生悶氣的呆鳥了,順便和他商量下,如何把二皇兄秦興瀾送出宮去,設法救治。

回房等了好一陣,才見他神疲憊,慢慢踱進門來。

這一日換服易冠,參加冊封大典,接恭賀叩拜,他也沒閒著,去山莊理善後,將那日普度寺在場親歷的數名門人悉心安,盡數封口慎言。

“回來了?還順利吧?”

燕兒輕輕點頭:“殿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秦驚羽滿意而笑,他的能力,實在沒話可說,從來不需要過問過程,只需要檢查結果便是,想想又問,“我對他們份,他們怪我不?”

燕兒笑道:“大家都爲有如此榮的主子興,想著將來大幹一場,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殿下?”

秦驚羽盯著他的眼睛,低道:“你呢?你怪我嗎?”

“不怪。”燕兒垂眸,纖長的睫掩住眼底流淌的清澈波,脣邊勾起一道和的弧線,微笑淡淡,“殿下不管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但是你不開心,你在生氣,氣我沒有事先與你商量,就衝行事,是不是?”秦驚羽自嘲地想,從來沒有這樣在意過別人的想法,這樣瞻前顧後忐忑不安,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在乎他……中的子,果真不可理喻!

“如果我說是,殿下會改變主意麼?”燕兒聲音低沉,平靜再問,“如若事先商量,我反對,殿下會繼續放棄這個位置嗎?”

“我……”秦驚羽閉一下眼,想起大漠風沙染四壁的悲壯,想起那永不瞑目的慘烈,鼻子一酸,聲道,“我不會。”

就算當時是一時衝,頭腦發熱,但是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後悔!

燕兒嘆氣,長臂一,將攬進懷中。

“別擔心,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盡他所能,一直陪著,攜手同行,將這條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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