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康坐在辦公室裡，認真地聽著安的彙報。

“衛總，此次期刊的發行很功，三天時間，下載量就達到了60萬次，一週後已經超過100萬次。”

“這樣的發行量已經可以和一些頂級刊相媲了。”

“此外，這一期《生命》由於備超高的論文質量和學價值，還被SCI收錄了。”

“哈？”衛康不由愣住了，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這些老外，上說著不要，倒是很誠實。”

“還有，知網，維普，萬方三大數據庫都發來信函，詢問《生命》期刊是否還會有下一期，他們想要正式將刊收錄論文數據庫。”

衛康沉道：“收錄倒是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不能收費。否則就免談，總不能我們辛辛苦苦寫的論文，免費讓大家下載，卻讓他們拿去賣錢，這就不合適了吧。”

“明白。最後，網站上目前收到最多的提問，就是問《生命》期刊是否接投稿？”

“真是個好問題。”衛康苦笑道：“倒是把我給難住了。”

他本來是想接外來投稿的，只不過想想論文鋪天蓋地而來，將自己徹底淹沒的場景，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哪怕投稿沒那麼多，但審稿所要花費的時間和力，也讓他不由頭痛。

想了想，要想降低投稿量，就只能把門檻儘量拔高了。

於是吩咐道：“你回覆他們，投稿可以，但是有幾個要求，不符合要求的論文我們一概拒絕。”

“首先，必須是生命科學和醫藥領域的論文。其次，必須是有創新和突破的論文，我可不想《生命》淪爲一幫碩士和博士水論文的地盤。”

“最後，論文中的實驗必須清晰明瞭，實驗結果必須滿足可重複的要求。”

“還有，如果發現P圖，數據造假等學不端行爲，我們會直接拉黑。以後不但會拒收他的論文，三清也不會提供任何工作機會。”

“對了，論文必須使用中文寫作。”

衛康想了想，如果投稿的論文能滿足這些要求，那他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

只要安把好第一道關，然後再給各實驗室的員工，讓他們驗證實驗結果，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這樣看來，似乎審稿也不是那麼難？

而這樣高的投稿要求，肯定能篩掉大部分不合要求的論文。

他心裡滋滋地想著，忍不住爲自己的機智點贊。

至於生學界實驗可重複差的問題，那就不在他考慮範圍之了。

事實上，這一問題在全球科研界已經蔚然風。

曾經有生技巨頭對53篇所謂有里程碑意義的論文進行可重複驗證，結果只有6篇文章可以重複。

15年，Science的一篇文章發現，發表在3份頂級心理學期刊上的100項研究，能重複出來的不足一半。

16年，Nature在線調查了1500餘名研究人員後，發現有70%的人曾試圖複製其他科學家的實驗並以失敗告終，超過一半的研究人員竟然無法重複出自己的實驗。

可見，影響科學實驗的“誤差”也實在太多了。

要想提高實驗可重複，難度很大。

但一個功的實驗，就是實驗者經過心設計，能以最樸實無華的實驗過程，證明最確鑿無誤的結果。

自然科學就是可重複研究，如果不能重複，實驗將毫無意義。

這也是衛康把實驗可重複作爲審稿核心的原因所在。

異常簡單暴，但確實非常好用。

這一投稿要求在網上正式公佈後。

有意向的投稿人全都倒一口冷氣。

“我去，這要求太高了吧。”

“這是奔著做頂刊去的？”

“本來還以爲能撿水一篇論文呢，失算了。”

“真把自己當Cell了？要不是上了SCI，誰會給它投稿啊。”

“惹不起，惹不起，我是高攀不了。”

“其實這要求也很合理，你看三清自己的論文是什麼質量，總不能滿漢全席中間放幾坨大便吧。”

“我有這個水平，幹嘛不投國外的頂刊或者國的核心刊？”

“因爲三清不收版面費啊，頂刊輒好幾萬的版面費，你自己出得起？”

所有人頓時沉默了。

這理由難堪而又扎心，卻是事實。

衆所周知，越好的刊，版面費越貴，至於頂刊，那就是天價了。

能在上面發表的一般都有科研經費報銷，否則的話，一個小小的博士生，哪有錢發表論文。

尤其是一些名校的博士，畢業論文還要求發表在覈心刊上，這簡直就是要了這些科研狗的老命。

雖然可以報銷一部分，但爲了在更好的刊發論文，一些博士只能四化緣，甚至貸款發論文。

沒有辦法，如果不能滿足論文發表要求，十年寒窗苦讀就將毀於一旦，誰也無法承擔這樣的後果。

至於那些已經工作的科研人員，就更不用說了，升職加薪評職稱全靠發論文了。

這就是學界多年運行的潛規則。

憑著將論文與學位和職稱掛鉤，學期刊靠著版面費積極創收，把學界的科研狗當韭菜一茬一茬地收割，形了一套商業閉環。

更離譜的是，版面費這些年來，還一直在不斷漲價。

十年間，價格就幾乎翻了一倍。

這樣一來，科研狗實在太可憐了，不但要寫文章，改文章，臨到頭下載自己的文章，還得彈出一個付費窗口。

簡直就是純純地在爲出版社打工啊。

什麼知識壟斷，莫過於此了。

“能省幾萬塊錢，老子拼了。”

“這對沒錢發論文的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起碼這是唯一免費的SCI學刊了。”

“我很看好三清這份期刊，不但國外數據庫收錄，國三大論文數據庫也收錄了，同樣不收錢下載，這樣一來論文傳播肯定飛快，影響因子豈不是要飆升。”

“很合理，免費的東西往往最貴，免費的論文自然要求也會很高，諸位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適合有才華又貧窮的科研人員，雖然免費，但回饋你學位和職稱，要求高就很合理。”

“這是最適合數學家的刊了吧，可惜他們不收數學論文。”

總之，消息一傳出，有人歡喜有人愁，但都不得不承認，三清此舉算是開闢了另一條學通途。

******

三清總部。

黃勤癡癡地盯著手中一卷的刊，臉上堆滿笑容，彷彿沉醉在一個夢中。

他手指在紙張上挲著，作異常輕，時不時發出一陣吃吃的笑聲。

這副模樣讓路過的每個人看了都搖頭不已，趕快步走開。

哪怕是威廉姆斯看到這一幕，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勤，你食中毒了？中午吃了野山菌？”

“天啦，你竟然都聽不見我說話的聲音，太糟糕了。”

“必須馬上去看醫生，用高錳酸鉀溶洗胃，否則就太晚了。”

威廉姆斯大手抓住黃勤的肩膀，狠狠往上一提，就像老鷹抓小一樣，把他從座椅上拎了起來。

這一下，立即讓黃勤從夢中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看面前的威廉姆斯，頓時驚呆了。

“大威，你幹嘛？快把我放下來。”

“原來你沒有食中毒，失去意識啊。太好了。”

威廉姆斯手一鬆，黃勤吧唧一下掉在椅子上。

他一臉懊惱道：“誰跟你說我食中毒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你爲什麼看著這玩意發呆，還流口水，甚至發出令人骨悚然的奇怪聲音。”

威廉姆斯有些疑地拿起黃勤桌上的那捲刊，發現竟然是《生命》，翻開的那一頁上面正好有黃勤的論文。

“哎呀，我這是太高興了，有些過頭而已嘛，也不是什麼大事。”

“嗚嗚嗚，萬萬沒想到，我這樣一個水碩，竟然也能發SCI論文，當年我的畢業論文寫得太差，都沒資格發表到任何期刊。”

黃勤越說越激，說到後面，語氣中竟然帶了一哭腔。

威廉姆斯嚇了一大跳，連忙安道：“勤，你畢業這幾年一直在三清，工作完得非常棒，長得也很迅速，這些我都一一看在眼裡。事實上，你現在的科研水平…..”

他沉默了三秒，說道：“你現在科研水平一點不比我母校的那些博士生差。”

“真的？那比你如何？”黃勤擡頭看著他，一臉期待。

威廉姆斯實話實話：“那還有不的進步空間。”

沒想到黃勤並沒有失，反而更加高興，他手牢牢握住威廉姆斯的雙手，容道。

“大威，其實我能有今天，除了三清的栽培，你的幫助最大，這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

“如果我當初去了另一家公司，可能就是一個碌碌無爲的平庸之輩，每天996，把寶貴的青春消磨在瑣碎的工作上，浪費在無止境的重複勞中，好幾年過去後，依然一事無，到最後項目取消，或者公司破產，而我呢，沒有學到一點技能，最後找不到好工作，一輩子就這樣混過去了。”

“但是我來了三清，遇到了你和唐主任，還有許多其他同事，所以我沒有浪費人生，反而在科研路上飛快長。”

“我，就像一顆貧瘠的種子，在三清這塊異常厚的大地上，由最優秀的園丁辛勤栽培，最終破土而出，茁壯長。”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確定，來三清工作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說到這裡，他甚至有些喜極而泣：“我能有現在的績，已經心滿意足了，我知道自己的極限所在，其實我在科研方面天賦有限，只能是勤來補拙，名字裡的這個勤字，大概就是我人生的意義所在吧。”

威廉姆斯再次沉默了，他仔細想了想黃勤所說的話，突然理解了對方。

這幾年相，他知道黃勤其實就是個資質平平的普通人，遠達不到天才的地步。

別說和自己比，和唐缺這種天才比，就連周圍的同事，比黃勤強的也一抓一大把。

這樣的人，從小到大，學習普通，考上的大學也普通，按道理也會擁有普通而平庸的人生。

但黃勤不一樣，來到三清後，不但有自己這樣的天才手把手地教他開展工作，還有周末的學習課堂，最高尖的工，大量的上手實驗以及項目實經驗。

可以說，一個人所能擁有的最好的學氛圍和師資力量，黃勤全都有了。

一個平凡的靈魂，在這樣的環境下，瞬間煥發出生機。

在強大的驅力下，黃勤變得名如其實，勤勤懇懇，在工作中投了十二分的努力和專注。

這樣的力量加持下，幾年下來，就完了蛻變，從野變了凰。

寥寥幾秒，威廉姆斯就想清楚了一切，心中頓時震不已。

對他這樣的天才來說，學習就和喝水一樣，高分就跟吃飯一樣，不需要過於努力，就能進名校，在名師的指點下做實驗，發論文，順利畢業，找到好工作。

一切都來得過於容易，彷彿天生就屬於他一般。

他從未想過，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會是怎樣的一副嚴酷場景。

直到今天，被黃勤一番話所，他才驚覺到其中的意義。

事實證明了，普通人在三清這樣的環境下，也能長爲合格的科研人才，發掘自己的天賦，擁有獨一無二的研究果。

想想初見黃勤時，對方的一無所知，再到現在的獨自撐起一片天。

即便其中，黃勤的長速度，依然讓他驚豔。

這樣一想，也許每個人都是可造之材，卻被各種各樣的原因所耽誤。

只要換到合適的環境，他們依然能夠長爲科研界的參天大樹，撐起華夏大地上最宏偉的學殿堂。

威廉姆斯表複雜地拍了拍黃勤的肩頭，遞過去一張紙巾。

“勤，你說的沒錯，你有如今的就，都是因爲來到了三清。”

“你是一個幸運兒，能擺平庸的泥潭，找到人生的意義，恭喜你。”

黃勤哽咽著說道：“是的，早上我收到好多同學的電話，都是來恭喜我發表了SCI論文，就連當初不拿正眼看我的導師，也說我是他最得意的學生，說他當初一眼看出，我這輩子肯定能在科研上有所就。”

“然後我又在網上搜了下我的論文，竟然有不人在討論。”

“可能對我這樣平庸的人來說，這就是人生中的高時刻吧。”

威廉姆斯斷然搖頭：“不，勤，你要記住，只要你還在三清工作，你人生中的高時刻只會越來越多，這絕不是你職業生涯的高峰，而是起點。”

黃勤抿著，緩緩點頭，眼神中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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