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確實講究聞問切,也可以不把脈診斷病,隻是相對於用眼睛看,脈象傳遞的病會更準確些。
溫知允已經覺到對方來勢不善,但為了醫館,為了爭口氣,他咬牙應下來,“好。”
聞問切,顧名思義,先用眼睛打量,再用鼻子聞嗅,最後探聽病人癥狀與作息。
年輕公子約莫十四五歲,皮細膩健康,四肢健全靈,看起來不像有病的樣子,唯獨眼角微紅,本該清晰的眼白像是蒙上層霧。
倒像是吳大夫給的書籍裏記載過的,幹眼癥。
溫知允站起,引著年輕人走到醫館門口,正午的撲麵襲來,年輕人立即閉上雙眼,大步後退回涼。
“這位公子。”他心裏有了數,“是不是平日裏眼睛幹無淚,有時還會覺到灼燒,發,像是有什麽東西藏眼睛裏,偶爾還會看不清楚東西。”
年輕公子微愣,很快點了點頭,“你倒有幾把刷子。”
溫知允謙虛地抿抿,回到木桌前提筆,“如果比較嚴重需要輔助按針灸,隻是輕微不適可以先抓點藥,用些清肝明目的枸杞子和地黃,必要時可以用帕子熱敷。”
等到說完,藥方也落筆。
年輕公子搶到手裏,嘖嘖稱讚,“看不出來,小大夫十三四歲的樣子,竟然那麽厲害。”
其實厲害算不上。
溫知允的醫都在普通百姓上磨煉得出,治療稔的多是些窮病,比如痢疾,比如傷寒,又比如腰脊損,四肢酸痛。
真正嚴重的病癥,普通百姓本不治,直接放在家裏等死,他也就失去了積累經驗的機會。
如果可以,他真想拜個經驗富的老師傅,將醫毒鑽研到底。
可惜普通人沒資格,也沒這個機緣。
溫知允輕聲歎息,將目看向須發皆白的老者,神愈發鄭重,“老爺子這邊請。”
老者不言語,晃晃悠悠走過去。
年輕公子立即後退,把墊座椅讓了出來。
這次倒沒有什麽為難,就是規規矩矩的看診,隻是在脈象上溫知允遇到了新的困。
眾所周知,老年人的脈象跳要比年輕人更緩慢,衰老的也會帶出更多病癥,在把脈的時候多個病癥襲來,往往難以分辨。
然而眼前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脈象蒼勁有力,清晰健康。
不看他皮上的皺紋與斑點,還以為是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
“您這……”溫知允灼燙似的收回手,不知如何是好。
“小大夫有話直說,我這把年紀了,不怕什麽。”老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暗啞。
溫知允抿抿,決定實話實說,“您的脈象太過奇怪,像極了年輕人,毫沒有衰老的跡象,和您的況嚴重不符。”
“哦?那我這是好,還是不好?”老者慢吞吞詢問。.伍2⓪.С○м҈
溫知允搖了搖頭,“小子醫不,難以進行判斷,還請老爺子多去找幾位大夫,以免造誤解與耽誤。”
旁邊的中年人與年輕公子同時起,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薑笙和鄭如謙嚇了一跳,同時撲過去,把纖細弱的小大夫擋在後。
“來找你看病,你卻說醫不。”中年人麵不善,像是逮著機會發難,“既然醫不,我看著醫館也沒有開著的必要。”
年輕公子在旁邊兇地點頭。
薑笙氣到瞪圓雙眼,醫者水平有限,治不了的病比比皆是,誠懇告訴病人,總比胡開藥方害人來得強。
的四哥哥心善誠懇,還要反過來被欺負。
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好了好了。”老者不冷不熱開口,“都退下吧,我想跟小大夫多聊兩句。”
中年人這才忿忿轉,回到原本的座椅。
薑笙不想走,被鄭如謙拉了把,才氣呼呼地轉。
“你說脈象與狀況不符,可知什麽況才會出現?”老者看向膽怯的小大夫,出聲詢問。
這……一下把溫知允問住了。
正常人脈象都能顯示出狀況,所以才有了看診的由來。
如果把脈都不出來病癥,古醫藥早就滅絕在曆史的長河中。
“聽說你會針灸?”老者見溫知允回答不出來,拐了個彎,“不知平日裏多用針灸做什麽?”
“用來疏通經絡,活化瘀,調和,也可以進行蘇醒急救,短時間實現退熱止痛。”溫知允把自己所學如實代。
老者平靜點頭,左手搭在自己右手的脈象上,沒有言語。
小五弟說過,這個世界上的人,說話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老者也有目的,他無緣無故提及脈象,又提及針灸……溫知允雙眼驟亮,一道不可思議地念頭升起,“難道,這脈象是用針灸改變的?”
孺子可教也。
老者角微微勾起,抬手在右臂膀上摘下什麽,又把手腕擱置脈診之上,示意溫知允查看。
隻見年輕白的三指落在蒼老褶皺的皮上,屬於老年人緩慢又輕微的脈象襲來,伴隨輕微的震,有點正常,又有點癥狀。
溫知允鬆開手,小心翼翼道,“您有心的病?”
老年人心不算什麽大病,但任由發展下去,很可能中風。
“是有點。”老者收回手,終於掛起笑容,“真看不出來,小大夫十幾歲的年紀,竟比我那孫兒還要強上一線。”
年輕公子嘟著,有點不高興。
果然是祖孫三代組團為難人來了。
薑笙氣到冒煙,隨時準備著去江家告狀,找爹爹祖母撐腰。
卻不想那老者語氣陡拐,“隻是大病經驗太,古書籍縱然可以拓寬你的眼界,沒有實際救治練,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這就跟方恒帶兵打仗一個道理,指著輿圖無數次暢想,都不如真正上馬廝殺拚搏。
可醫跟戰場又不同。
魯莽打仗最多丟掉自己命,貿然下針卻會坑害無辜病患。
沒有人會把重病給一個缺乏經驗的醫者,可不治病,醫者就永遠沒有經驗。
這個時候,師父就了最重要的引路人。
溫知允自知沒有,想起和小五弟拜師吃的一個個閉門羹,眼淚就控製不住往外冒。
直到他聽見那句——“我觀你資質不錯,可願跟我學習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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