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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磚》 第4節 吞舟魚

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好人,也沒有純粹的壞蛋,田襄子在府卷宗上可以說是壞事做絕,實際上他是一個手無縛之力的老人。弱的四肢殺不了人,能殺人的是他那顆睿智的頭腦,這樣聰慧的人爲什麼就要往死路上奔?年屆八十也不肯有片刻的放鬆。

傻子很純粹,吃飽了睡就是,無憂無慮,人,尤其是聰明人,想的多了,疑慮也就越多,未知的也就越多,傻子不會考慮月亮上到底有沒有神仙,聰明人會,每當他擡頭星空的時候,總是不住會想星星到底是什麼?它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府邸嗎?

眼前的田襄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自稱悟了人間的至理,現在只需要尋找一條登天的捷徑,就可以由凡人而至天仙,說這些話的時候,雲燁已經發現他在一種癲狂的緒裡不可自拔,這是一個瘋子,一個患有妄想癥的瘋子,他又有著極強的自我控制力,所以平日裡看不出蹊蹺。

‘老夫自束髮就學以來認識的第一個字就是仙字,多年以來皓首窮經,翻遍歷代祖師所著典章,觀大意看小節尋章摘句,字字推敲,最後終於找出了白玉京,那是一個白玉的世界,飛天起舞,武士執戈,聞仙樂而自舞蹈,仙鶴銜芝,白獻瑞,地有瓊漿泉涌,天有仙子散花,恭賀老夫三千壽。”

的思維,沒有邏輯的話語,虛無的語音,灼人的眼神,這一切都證實這位田襄子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雲燁把咬了一口的桃子撿起來繼續啃,他需要找個東西來堵住,要不然他會立刻落荒而逃。

“汝等隨老夫驥尾,登雲梯,披天風,摘星辰,朝飲仙,暮餐晚霞,仙籍留名,朝在崑崙觀雪,夜聽東海濤聲,得大自在。”田襄子已經陷自己製造的幻境不可自拔,邊的熙娓娓聽的騙他。高八尺有餘的熙如同一隻小貓蜷伏在他的後,任由那隻枯乾的爪子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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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燁非常後悔前來見田襄子,他以爲作爲首領,田襄子一定是一位睿智的人,在各取所需共贏的條件下,兩個人會達共識,一個去滿世界旅遊,一個留在長安看他們寫的世界遊記,多麼完啊,他想破頭都不會想到,兩個人的會面會是如此的詭異,自己要和和一個瘋子講條件?

“想不到老先生修爲已經高深到如此地步,雲燁深爲歎服,小子能爲老先生的登仙大計略盡綿薄之力不勝榮幸,所謂一人得道犬升天,熙兄有此仙緣,真是羨煞旁人。”

過後,田襄子的眼睛逐漸清明,他陷自己的幻境不是一次兩次,全靠強大的意志力返回現實,熙明顯沒有他的這份本事,猶自激的不能自己。

“我聽熙說雲侯你準備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白玉京的事相告與老夫可有此事?”

“的確如此,現在極北的天空還是黑暗一片,只有等到三月末,纔是行之時,老先生先前派人出發的太早了,那裡危機重重,想要生還,比登天還難。”在田襄子意識清明的時候還是說實話比較好。

“老夫也認爲他們不可能生還,不過爲大業獻,也是他們的無上榮,這次老夫準備親自前去,雲侯以爲如何?”

“仙緣,仙緣,想見纔是有緣,是老先生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強求不來,老先生親自走一趟,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您的,能否經得住那裡的嚴寒。”雲燁恨不得這傢伙馬上就死,裡必須勸解一下,該有的姿態不能

“有云侯的指點想來不會有問題,只是雲侯嚮往人間功業,對昇仙一途避之不及,要不然你我一同尋找仙門,共同登天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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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把雲燁驚出了一冷汗,要是被他裹挾著去了北極,這纔是真正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家師臨終前一再告誡小子不得迷仙道,再說了,小子看了家師的慘狀,實在是不敢對仙道心存奢,唯有預祝先生馬到功,他日天現五彩之時,小子必定焚香禱告,爲田襄子賀。”

哈哈哈一陣聲嘶力竭的笑聲從田襄子腔裡迸發出來,快意之極。

“這世間多的是蠅營狗茍之輩,爲人世間百十年的富貴所,譬如蜉蝣朝生暮死,雲侯舍大道而趨小利,何其愚也,也罷,仙緣強求不來,你深寶山空手而歸,可悲,可嘆。”

田襄子用悲天憫人的眼看看雲燁,似乎看到了人世間最愚蠢的人。雲燁雖然被鄙視,表現的寵辱不驚,這在田襄子看來是他已經被人間的些許富貴徹底的迷了,再無一上進心。

雲燁從懷裡掏出前些天寫的北極攻略,雙手捧給田襄子,人家怎麼說也是即將仙的人,準備用八十歲的老命替他開拓北極,完全值得他尊敬。

田襄子親自從雲燁手裡接過薄薄的小冊子,翻開以後,仔細的閱讀,頃,閱讀完畢,閉上雙目,在腦子裡盤算片刻,睜開眼睛問雲燁:“百萬斤的巨魚真的存在?”

“當年任公子投巨錨與海,以牛爲餌,一年不得魚,得吞舟魚,飽食千里,先生博覽羣書,怎會不知此節,爲何會問起這件事,您去北海,當然會遇到吞舟之魚,白熊不可怕,您有高手護衛自然不懼,只是那吞舟之魚實在非人力可以降服的,見之遠避爲上策。”

“《莊子》老夫自然是讀過,以前以爲那只是一種比喻,沒料到吞舟之魚真的存在。老夫此去生死難料,如此大好頭顱,多人想要得去,想盡辦法而不可得,如今最大的可能居然是餵魚,實在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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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襄子實在是一代梟雄,隋末吃人的魔王朱粲,就是他的一位弟子,朱粲死後他就此失蹤,天下人恨其不死,準備吃他的,拿他的皮當被子蓋的不是一個兩個,這裡的李靖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位。數十年的努力追索,卻毫無頭緒,他依然愉快的活在人世間。

“雲侯饋贈,老夫牢記於心,門也備了一些薄禮,還雲侯笑納。”說完拍拍手,一個頭大漢抱著一個鐵箱子放在雲燁的面前,落地之時聲音沉悶,份量不輕啊!

送完,田襄子似乎力量也用完了,兩個壯漢從樹後面轉出來,擡著一襲轎,熙把田襄子抱進轎,對雲燁鞠了一躬,就離開了,壯漢走的很快,只一瞬間,就消失在河邊的樹林裡。

默和老輔兵從河邊的亭子裡走出來,來到雲燁和田襄子談的地方,雲燁沒有,依然保持著跪坐的姿態,慢條斯理的咬著裡的桃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默也坐在雲燁邊,從盤子裡拿一個梨子扔給老輔兵,自己也抓一個咔嚓咔嚓的咬了起來,他知道雲燁的怪癖,只要陷進沉思,就對外面的事失去了知,他能做的,就是在一邊陪著,等他醒過來。

雲家的護衛一個個從樹林裡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是刀出鞘,弓上弦,隨時做好了廝殺的準備,因爲雲燁由始到終都沒有發出攻擊的命令,現在田襄子他們已經離去了,自然沒有了埋伏的必要,紛紛現

雲燁從沉思裡醒過來,從裡掏出桃核,桃子早就吃完了,他在沒知覺的咬桃核,牙都快要咯掉了。

一匹快馬從河岸邊躥了出來,李靖全勁裝打扮,背上斜著一把連鞘長劍,來到跟前,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來,出劍,一劍就把雲燁對面的矮幾斬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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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手就把周圍的護衛攆走,見席子上只剩下雲燁和吃果子的程默,他知道趕不走程默,就低了聲音對雲燁說:“你知道今天你放走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可怕是你做夢都想不到的,你紅嬸嬸爲什麼會爲那副樣子,就因爲在這個魔頭手上吃了大虧,老夫窮搜天下二十年,今日是離他最近的一次,小子,你會爲你今天放走他的的行爲後悔終生。”

雲燁笑著對李靖說:“李伯伯,你放心,他最好的歸宿就是喪北極荒原,你說的沒錯,這個人很可怕,因爲他是瘋子,所有夢想長生不老的人,不是瘋子就是變態,您聽不懂什麼變態,您只需要知道剛纔我也很想殺他,只是因爲有萬不得已的原因才放他一馬,只是您掀開席子就明白了。”

默聽到雲燁這麼說,掀開了腳下的席子,只見在席子下面有一個坑,唐儉和許敬宗蜷在坑底昏迷不醒。邊佈滿了硫磺,火油,乾柴之類的引火之,一條沾了油的麻布條,一直連接到熙坐的地方。

李靖看到這些,恨恨的擲劍於地,對雲燁說:“這老賊號稱算無策,這次我們栽了。”

“都怪小子先前沒有告訴李伯伯,否則以李伯伯的能力,他就算是神仙這會也難逃一死。”雲燁必須把錯誤攬在自己上要不然,李靖忽然變卦不去書院講課了,雲燁這纔會哭死,至於田襄子會不會死,什麼時候死,關雲燁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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