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北方大地遭遇倒春寒。
來自遙遠極地的朔風,裹挾著漫天冰冷的雪,一路南下,狂暴地席卷了整個順城。
終日被云籠罩,本就難見的昏暗天穹,又鋪上了更加厚重的一層。
黑暗、冰冷、肅殺,仿佛了這片大地永恒的基調。
山雨來風滿樓,黑云城城摧!
就在楚嬴出手的一天之后,吳狼的報復接踵而至。
一群彪悍的士兵,從息雁湖邊那座江南庭院走出,帶著佩刀,氣勢洶洶沖進了白石村。
“還債!還不起,就用家人來抵!”
這群人手持村民們曾經按過手印的高利貸契書,口稱奉吳千戶命令,要求眾人立刻還清欠債。
但凡有人還不上,就會被他們蠻橫地沖進家中,翻箱倒柜,肆無忌憚地打砸破壞。
白石村的軍戶們,才過了沒幾天好日子,自然沒能力償還這筆套路貸。
于是,這群人便開始四抓人抵債。
人和小孩了首要目標,紛紛落魔手,一時間,白石村里哭嚎震天。
蘇立家的小院。
“你們……你們要干什麼?”
王秀珠聲音帶著哭腔,后背死死住墻壁,雙手抱,神驚恐而無助。
天很冷,卻不及此刻的心。
“嘿嘿,小人,你說我們想干什麼?”
幾名士兵張開雙臂,堵住所有逃跑的路線,一臉猥瑣地壞笑著,慢慢收包圍圈。
“別,幾位大哥,求你們別這樣,這樣是犯法的。”王秀珠聲音發抖。
“犯什麼法?欠債還錢,誰你爹欠了千戶大人銀子,還不起拿你這個兒抵債,天經地義。”
“說的沒錯,早聽說王老二的兒長得標致,今天總算見著了,嘿嘿,這水靈的小臉,還有這板,嘖嘖……難怪圖大人總念叨要把你弄進金麗館。”
“嘿嘿,還是我們運氣好,小人,反正你也要進金麗館,不如讓哥哥們先嘗嘗鮮,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反抗,一會兒保你快活似神仙。”
幾人里說著污言穢語,張牙舞爪,眼看就要上手,一聲大喝在背后響起:“給我住手!”
“喲,這不是馬總旗嗎?我們可是圖大人的人,勸你還是管閑事。”
幾人不高興地扭過頭,看到一名額頭有條疤的方臉漢子,帶著幾名手下大踏步進來,全部沒當一回事。
方臉大漢看了眼王秀珠,沉聲道:“拿圖大人我,你們抓人歸抓人,不該做的事,就不要做,免得節外生枝。”
“嘿,總旗了不起啊,憑你也想教育我們,哥幾個今天就想好好玩玩,你又能如何?”
雙方雖然都是吳狼的手下,但卻不是一個派系的,對方繼續有恃無恐。
方臉漢子目一凜,直接拔出長刀指著幾人,面無表道:
“我們是衛所軍人,不是土匪強盜,今天有我馬莽在此,你們一下這位姑娘試試?”
“你!”
幾人想要發作,又忌憚于大漢和他的手下,只能強下火氣,指了指對方,不甘地甩袖離去。
沒有理會他們,馬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收刀鞘,上前對著王秀珠抱拳道:
“王家姑娘,相信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來意,你爹欠了千戶大人的債,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等他還了錢,我們一定再把你送回……”
話還沒說完,后忽然傳來悶響和慘聲。
馬莽迅速回頭,剛好看到先前離開的幾人,被人打得倒飛進院子,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殿下,蘇先生!”
王秀珠看著門口出現的眾人,一臉驚喜,接著便留下兩行委屈的淚水。
“秀珠不用怕,既然本宮來了,誰也休想再你一毫。”
楚嬴話剛說完,一名傳令兵跑過來稟報:“殿下,外面吳千戶的人已經撤退,被抓的子和孩也已全部釋放。”
他們這一路,自然不是和平進村的,免不了和吳狼的人做了一場。
不過對方看到楚嬴親自出面,加上來的人數并不多,沒敢把沖突擴大,最終選擇了退走。
而院子里這些人,則是一群來不及撤退的倒霉蛋。
如今這些人被堵住,蘇立第一個沖進去,厲聲喝問道:“你們想要干什麼!天化日強行抓人,你們心中還有沒有王法!”
“蘇先生請息怒,上命難違,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馬莽皺了皺眉,抱拳致歉。
“呵呵,好一個上命難違,就算奉命行事,就可以目無法紀,隨意抓人了?”蘇立冷笑道。
“在下不敢,不過,他們確實欠了吳千戶不小的一筆債,這點蘇先生總不能否認吧?”
“這……”
蘇立沉凝不語。
大楚朝廷并不止人口買賣,換而言之,若是債主要債,欠債之人還不上來,對方確實可以要求用人來抵。
果然還是用這招了嗎?……楚嬴一早就對村民欠債一事,有所警覺,此刻一聽這話,當即站出來道:
“你什麼名字?回去告訴吳狼,就說村民欠的債,本宮會替他們償還,如若他繼續派人來,可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方臉漢子抱拳行禮道:“回殿下,卑職馬莽,是所里一名總旗。”
“馬莽……你馬莽?!”
楚嬴起先還沒在意,兩秒之后,忽然腦中閃過一道畫面。
一個格活潑開朗的,小小的軀,舉起大大的包袱,用力塞進郝富貴懷中,站在鋪滿白雪的馬路中間,對他出爽利而驕傲的笑:
“這個包袱,便是拜托殿下的事,奴家有個二叔,年輕時替人打抱不平……額頭從此留了一道疤,他馬莽,是個仗義耿直的好漢,如今在順城守所當了軍……”
原來是你……楚嬴深深看了馬莽幾眼,命令道:“馬莽是吧,你隨本宮進屋一趟,除了崔肇,其余人留在外面。”
馬莽臉上浮現困,還是老老實實進了房間。
進門之后,崔肇故意留在后面將門關上。
馬莽一看退路被堵住,還以為這是要對自己不利,當下出一警惕道:“殿下……”
楚嬴背著雙手轉過,笑著打斷道:“馬莽,你可認識馬壯和馬喜兒一家?”
“……”
馬莽大吃一驚,兩人之前素未謀面,這位皇子殿下,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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