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皆有好壞兩方面！

不管什麼樣的政策和計劃，為制定人就要盡可能的考慮到方方面面，朝議的時候不僅要議好的一面，壞的一面必然也要有所準備。 世上沒有完全完的事。

薛朗的習慣，考慮事的時候，往往同時考慮好壞兩方面，所謂兩權相害取其輕。很多時候，沒有那麼多機會給你改正，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薛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思考方式，盡量的理智，盡量的客觀。

在座皆是飽學之士，對薛朗產能過剩的說法，聽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秦王道：“薛郡公這產能過剩形容得頗為妙。”

薛朗朝秦王拱拱手算是謝。薛朗道：“其實不需要憂慮所謂產能過剩的問題。不知道諸公是否關注過我朝的經濟運行模式的問題？”

“經濟模式？何意？”

這是李淵問的。薛朗默默蛋疼，想了想，道：“就是我朝經濟運行之總特征。”

李淵點點頭，道：“薛卿繼續。”

“喏。”

薛朗道：“我朝之經濟運行，可以說從古至今，有幾個總的特征一直沒有變過，可以歸結為運行模式。”

眾人面上一時間皆有點兒迷茫之，顯然這個問題沒人關注過。薛朗接著道：“我朝的經濟運行，總來說，可以稱作小農經濟，最大的特征有三。其一，分散；其二，封閉；其三，自給自足。”

眾人還是一臉迷茫之，也對，古代幾乎沒有專門研究經濟的人，自然懂的人就。李綱道：“自給自足尚能理解之，分散、封閉從何而來？老夫不明其中之義，請解。”

薛朗道：“所謂分散、封閉，其實可以一起說。我朝之生產耕作，可以說自上古以來，皆是以家庭為主，男耕織，自耕自食，自給自足，既分散，又封閉，幾乎很有商品上的流通。”

太子迷茫的問道：“薛郡公，如此不好嗎？男耕織，各有其職，方能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太子這個問題問得好，作為統治者的角度來說，自然希民眾都有事做。有事做就有產出，有產出就能填肚子。大家都忙，就沒空閑鬧事，社會就能安定，對統治者來說，自然是安定最為重要。

薛朗道：“稟太子，無所謂好壞，這只是我朝經濟的特征，所謂存在即合理，這些特征能廣泛存在，說明是被社會、時代、百姓所承認和接納的，是適宜的。所謂天下大勢，順勢應時，既然是被時代和百姓接納的，那便是勢。朝廷自需順勢而行，則國泰民安，如若逆勢而行，那就是不給人活路，這是要出大事的！”

薛朗說得通俗易懂，太子也不是全然草包，一聽就懂了，還彬彬有禮的道：“建教，多謝薛郡公。”

薛朗連忙還禮：“太子客氣。”

李淵擺擺手，道：“薛卿請繼續解。”

“喏。”

薛朗接著道：“縱觀歷朝歷代，百姓生活

之所需，食住行，幾乎都是自給自足的模式。除了鹽是人人皆需要，自己無法生產故而全國都流通外，即便是金銀絹帛，在有些鄉下地方，幾乎都很流通，而是多采取以易的方式易。”

眾人一聽，再思索對照，還真是如此。中國的銀、銅其實不多，歷朝歷代之所以沒出現銀、銅危機，其實很大原因是民間易，除了銀、銅，多以絹帛代替。絹帛布匹也是可以當做銀錢使用的。

薛朗看大家都已經想明白，便接著道：“據這樣的經濟運行模式，其實完全不用擔心會生產能過剩的問題。先，以家庭為基礎的生產模式，限定了產出；其次，封閉的特點導致的就是沒有流通渠道，也沒有流通的需要，既然沒有需要，就不會有多余的產出，肯定以滿足自己的需要為要之事，不會有太多剩余；最后，因為分散，即便每家每戶皆有一點剩余，問題也不大，因為形不規模，只要沒有形規模，就不會泛濫災，也就不存在產能過剩的危險。所以，諸公的擔憂，完全可以放下，無須掛懷。”

薛朗完言，坦然著大家。

“好！”

李淵帶頭夸贊，眾臣……包括太子，皆以笏擊掌表達對薛朗彩言的贊賞。薛朗為末學后進，自然只能躬作揖表示謝支持。

一直保持沉默傾聽，安靜思索之態的秦王，這時才道：“今日聽薛郡公一席話，世民對‘士農工商’之語，心中若有所悟。如若依照薛郡公之語，對待商者之問題，無需如臨大敵，給予太多重視乎？”

這話問的，不止薛朗暗自喝彩，即便是幾個老臣，圣人李淵，也忍不住多看了秦王幾眼。秦王這悟，這舉一反三的能力，這還真是天生的，別人羨慕不來，也嫉妒不來。

李建也不是草包，但是，比之秦王的靈慧而言，資質顯得太過普通，這是天才與凡人的差距，非人力可改變的。薛朗都忍不住想同他一下了。不過，顯然不能，只能在心里默默嘆息，可憐的太子。

薛朗道：“所謂士農工商，其實是相依相輔，相互依存的。如果只論分工，不論其他，農、工、商其實都可以算是生產者，士是管理者。其中，農是最基本的生產者，生產出基本的資，然后是工加工商品，最后是商促使商品流通。所謂有需要才會有存在，存在即合理，士農工商皆是社會運行的一個環節，對商人的存在，不需要如臨大敵。還是那句話，人要生存，食住行皆是本，商人的存在，要有富余的產出之后才行，如果連肚子都吃不飽，怎麼做商人？只是呢，朝廷為管理者，在現在仍有許多人都無法保證溫飽的況下，政策上向農耕傾斜，勸農之策乃是國之本。”

秦王聽得眼現異彩，向薛朗致謝道：“多謝薛郡公指教，世民教矣。”

李淵也聽得若有所思，著胡須道：“今日薛卿所言，其中一些道理，往日也有博學大家論過，可皆無有薛卿今日這般深淺出，通俗易懂，薛卿大才，平有功也！”

這個評價蠻高的，薛朗謙虛道：“圣人過譽。既然秦王問到商人的問題，其實微臣還有幾句話想說。”

李淵興趣的看他一眼，道：“薛卿家且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