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把報表放下,不予置評,只一臉嚴肅的著長儉,直接肅然問道:“長儉,你有沒有收那個吏員的好?”
長儉大驚失:“大郎,小的豈敢!小的哪里有那樣的膽子!”
薛朗不為所:“既然沒有,為什麼這麼幫那位吏員說話?還知道看時機遞上吏員所做的報表。 你這樣,讓我不得不懷疑!”
長儉嚇得“噗通”一聲直接跪下,急急道:“稟大郎,小的真的沒有收那人任何好,不過是義憤于龔善之對郎君的命令與規矩置若罔聞。郎君乃是圣人親封之長平郡公,何人能與郎君一般,如此年紀便晉位郡公者?古今未有也!”
語氣倒是十足的自豪。
薛朗不置可否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長儉慨然道:“郎君為人和藹,地位崇高,即便是京中大員,太子、秦王見到郎君,都以禮相待。龔善之個糟老頭兒,竟然如此輕慢郎君,小的出于義憤,才聽了那位吏員私下之閑話,犯了郎君忌諱。請郎君責罰!”
薛朗沒說話,也沒生氣,只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靜得長儉臉都青了,唯恐薛朗不要他伺候了。
薛朗道:“你的責罰,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暫且記下。現在,你去看看蘇醫生回來沒。”
長儉驚喜的抬頭,看薛朗臉上確實沒怒氣,立即恭敬的磕頭:“多謝郎君,小的之后自會向郎君領罰。小的現在就去看蘇醫生回家否。”
說完,立即快步出去。
薛朗著長儉出去,長儉機靈他一直知道的。原以為在培育紅薯時敲打過后,長儉應該對他的行事風格心中有數了才是,想不到不過是跟著去一趟長安,回來就開始驕傲起來。還好,恰好出了龔善之這件事,不然,以長儉在他面前之乖覺,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長儉看來只能做小廝使用,出去代表他行走,還是需要找個沉穩的來。雖然長儉忠心可嘉,但是,沒有足夠的踏實能沉住氣,遲早也會給他惹出事來。
薛朗心里考慮著,不一會兒,長儉便回來,后跟著蘇寒——
“郎君,蘇醫生回了。”
薛朗點點頭,向蘇寒:“蘇醫生,有件小事,想請你陪我走一趟。”
“何事?”
“隨我去探一個告病的屬下。”
“原來是此事,可,我便隨薛咨議走一遭。”
蘇寒答應的竟無比爽快。薛朗直接愣住:“不談條件嗎?”
蘇寒白薛朗一眼:“為醫者,哪里有以出診為要挾的!那等做法,有損醫德,我雖好食佳肴,然則那事卻不能做。”
薛朗毫不猶豫的豎起大拇指,覺得蘇醫生雖然有逗比吃貨的屬,然而并沒有影響他做一個好醫生,醫德同樣高尚。
“敢問薛咨議,要看的是何種病患?有何癥狀?請告知我,以便參詳需帶何種藥材出診。”
蘇寒還十分盡職盡責的詢問著。薛朗道:“蘇醫生只需要準備慣常使用的藥材、就好。”
“善。”
蘇寒回隔壁去拿藥箱。薛朗就一常服,等蘇寒來了后,一起向龔善之家去——
公主府的功曹們,就住在公主府附近
的民居。只是平公主品級在那里,葦澤關的宅子即便比不上在長安的大小、豪華,卻也不是普通員宅邸能比得上的。
從側門出公主府,走了幾個街區才到。那片地方住的全是公主府里的功曹和一些吏目。院子不見得有多大,但居住條件比之現代來說,已然可算寬廣。
龔善之家就在一條小巷的中間,門扉閉。薛朗朝長儉點頭,長儉立即上去敲門——
“誰啊?”
一道蒼老的男聲來應門,打開是個做仆人打扮的老頭兒。老頭兒顯然是認識薛朗的,或許還認識蘇寒,總之,一見是兩人,嚇得臉都變了,聲音極大的道:“薛咨議,蘇醫令登門,勞煩二位稍待,老奴去通報一聲!”
說著,朝薛朗和蘇寒彎腰作了個揖,然后便轉往里跑,看那腳步快的,簡直跟他須蒼白的外表毫不匹配。
蘇寒走到薛朗邊,低聲道:“薛咨議說里面的病患聽到這位仆人的聲音沒?”
也不傻嘛!
薛朗笑看蘇寒一眼,拍他肩背一下:“拭目以待便是。”
“喏,薛咨議言之有理。”
眼里全是看戲的興致,讓薛朗好生無語。這算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嗎?
老仆進去沒一會兒便出來了:“薛咨議,蘇醫令,我家老爺目前不便見客,請二位稍待片刻。”
薛朗挑眉,還沒說什麼,蘇寒已然低聲附在他耳邊道:“這位老仆上有酒味,剛才并沒有,乃是進去出來后方才有的。”
薛朗點點頭,直接肅然道:“我去長安去了一個多月,回來聽說龔倉曹一直告病,病了許久也未見好轉。我與蘇醫令尚有幾分,便請他過來幫忙診治一番。龔倉曹不方便……可是病更為沉重了?蘇醫令,勞煩你去幫忙看看。”
蘇寒一本正經的道:“可!病人為重,其余不過是細枝末節,并不重要。請老仆帶路。”
老仆滿臉苦的想去攔阻,薛朗上前一步,仗著人高大,直接把老仆擋在后,讓蘇寒朝前走,去后院看病人。
徑直去到后院的正廳,進屋就有一撲鼻的酒味,薛朗掃視一圈,甚至還在案幾底下看見一只小酒杯,甚至還有兩個骨頭!
蘇寒狀似無意的用肩膀了薛朗一眼,意思極為明顯。薛朗不為所,直接道:“為龔倉曹之著想,請帶路吧。”
老仆嘆氣一聲,只得帶路——
果然!待進到臥室,還沒看到人呢,就聞到沖天的酒味兒和震耳聾的鼾聲。
蘇寒道:“只聽這中氣十足之呼嚕聲,就知屋中人康健。想來除了酒醉之外,并無大礙。”
薛朗只笑瞇瞇的道:“雖然我很相信蘇醫生你的能力,不過,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進去看一看更為穩妥。”
蘇寒點頭:“此言有理,那就去看看吧。”
果然,進到屋里,只見龔善之長袍大敞,出穿著單的肚皮,并沒有安穩的睡在屋里的地鋪上,而是著腳丫滾到地板上,臉頰通紅——
“個薛,只知重用葦澤關本地人,有功也只會分與他們,完全視我京中老人為無!何其偏心也!嗝……我沒醉,我還要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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