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平公主進宮。? ”

侍出去后，圣人略作沉，又吩咐了一句。立即有人出去傳圣人的口諭。等人來的功夫，圣人又拿起薛朗的三策細細看起來——

“兒見過父親。”

太子前兩天剛從外地回長安，東宮就是太極宮隔壁，自然來的比秦王快些。

圣人放下東西，抬頭：“建來了？坐吧。”

太子建正要找矮榻坐下，抬頭才現紫宸殿已經沒矮榻了，擺著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家，不一愣。

圣人一看，不笑起來，從龍椅上起，走過來道：“這是使人新做的家，是薛朗送我的圖紙，坐著比坐榻舒適，我兒也試試？”

“喏。”

建試著在左邊第一個椅子上坐下：“不用盤，不用跪坐，確比坐榻方便些。”

說完，看看圣人的案，眼睛一亮，道：“這書案倒是大氣、寬敞！”

圣人著胡須笑道：“書寫也十足方便。”

父子倆就這麼一邊討論新家一邊等著秦王和平公主宮——

秦王與平公主是一起來的，兩人幾乎前后腳一起進的皇城。

“見過父親。”

姐弟倆兒進來先行禮，圣人正給太子介紹他的新家，見平公主和秦王來了，這才止住，笑道：“世民和建瓴也坐吧。”

“喏。”

平公主坐到右邊的座椅上，秦王則直接去太子下的座椅上坐下，看他坐姿和神一派從容，完全沒有如太子般的陌生新奇之。

圣人笑問：“世民坐過這椅子？”

秦王答道：“父親，阿姐府里也有這些家，我和王妃去阿姐府上拜訪時曾坐過，確實比坐榻舒適，央阿姐使人給做了一套。”

圣人點點頭，眼角瞥了太子一眼，太子安然坐著，無有半點反應。圣人心中微微一嘆，道：“你姐弟二人得倒好，不錯，你等乃是一母同胞之姐弟，當多多往來才對。”

“請父親放心，兒知道的。”

秦王和平公主齊聲應著。太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笑問：“多日不見阿妹，上次一別，阿妹的傷勢猶未痊愈，如今可好否？”

平公主道：“多謝大兄關心，傷勢已然安好。”

問完公主，太子笑的著秦王，道：“二郎的氣看著倒比我離京時好些，可見歇一歇也是有好的。”

秦王抬頭看太子建一眼，答道：“多謝太子關心。”

一家人閑敘幾句，圣人重又坐回案后的龍椅上，道：“今日讓你們三人過來，乃是有一要事，只能與你們三人議一議。此事出得我口，得汝耳 ，不許外泄一字！”

三兄妹面容一肅，齊聲應道：“喏。”

殿并沒有多侍，圣人看薛朗獻上的三策后，便把侍趕了出去，只留了自己最信任的。

見三人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圣人向旁的侍看了一眼，侍立即上前，拿起那三份稿紙，分到三

人手中。

圣人道：“第一份和第二份，只需初略看看便好，今日宣你三人來便是為了第三份！”

太子手里拿到的就是第三份，第一份在秦王手里，第二份在平公主手里。三人各自低頭細看手中之稿紙。

平公主才拿到手里，拿稿紙的手便頓了頓，抬頭看圣人一眼，復又低頭看，凝目細細讀手中的稿紙。

秦王和平公主手里拿的，涉及專業知識的地方太多，兩人只是通讀一遍即可，不需詳細閱讀，自是比太子先看完。

看太子還沒看完，兩人還換著互相看了對方接到的那份。待兩人把換后的稿紙也看完，太子方才看完。不過，臉沉得可怕：“兒懇請父親誅殺薛朗！此策居心叵測，禍國殃民，實不該留也！”

不用說大家都已看出這疏奏乃是薛朗所寫。縱觀全朝甚至全國，會用大白話寫疏奏，字寫得筆畫纖細的唯有薛朗。

秦王一怔，平公主著稿紙的手微微一，出聲道：“大兄可否讓小妹看看？”

太子冷哼一聲，道：“阿妹竟然收這樣的人進府，有失察之責也！”

說著，直接把稿紙丟給侍，讓他拿過去給平公主。平公主也不急著辯解，而是接過侍拿過來的稿紙，飛快的讀了一遍后，之后便給一旁等著的秦王。而太子也把先前秦王與平公主所看的那兩份一起看完，但臉依舊沉，怒未減。

圣人道：“我宮里的家乃是薛朗提供的圖紙所制，我今日召他宮，問他想要何等賞賜，他獻上此三策。一策增天下鹽稅，以國庫；二策造紙，以增民智；三策……你們也看過矣，有何想法？盡可說來。”

太子當先道：“父親，此策不可取也！此策直指世家本，若是用此策，則天下士族必！士乃國家之本，我朝初立，外有突厥侵擾，有匪未平，此時若與世家士族對立，則國本不保矣！以今時今日而論，與世家當以和為貴，倚重士族，而非對峙。此策大逆不道，實鍋國民之策也！”

圣人點點頭，不置可否，轉向秦王問道：“二郎，你的想法呢？”

秦王道：“父親，我的想法與大哥不同。薛朗大才，憑此三策，可見一斑也！”

圣人饒有趣味的看他一眼：“哦？細細說來。”

“喏。”

秦王神采奕奕的道：“兒閑暇之時，曾讀過許多史書，縱觀前朝數代，亡國因由看似各有不同，究其本，皆有士族勢力大于皇族之勢。人心趨利，士族也不例外。或有那真國士肯嘔心瀝，為國為民，然也有那家大于國之輩。這類人，在歷史之中比比皆是。”

在座諸人皆是飽讀詩書之輩，自然能聽懂秦王話里的意思。秦王接著道：“父親，我以為，士與民當如何平衡、如何理，方是立國之本。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士的勢力過于龐大，****必失其田，必有民不聊生之況，民不聊生則天下大矣！”

“好！好一個‘君如舟，民如水’！我兒讀史能讀出這般心得，阿耶甚是欣。想必你阿娘在天之靈看了也足以告。”

圣人滿臉皆是為父者的驕傲與自豪，秦王立即謙辭了幾句，父子之間，頗為相得。

太子微微抿，略低下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