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倒是有進步嘛。”王塵坐在椅上，手臂上的紗布已經拆除了，他輕輕地敲打著扶手道：“上次一個謝舒婉就把你搞定了，這次白芷竟然都沒拿下你。”

寧書禮并不答話，只是以沉默想抗。

“沒意思。”王塵也覺得無趣，擺了擺手，就人把寧書禮帶了下去。

然后他一轉頭，向著邊一個魁梧黝黑的漢子道：“你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王大人，我們一路都留下了痕跡，寧修肯定能找到，人也已經都準備好了，這一次就他有來無回！”

“行，做好了，爺我重重有賞。”

“多謝王大人，這也是小的們應該做的，劉大人吩咐了，咱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寧修這個家伙活著，對我們都沒有好。”

“哈哈哈，是極是極，幫我多謝劉大人。”王塵拍了拍那壯漢的手臂道：“你們辦事我放心，還得是咱們自己的人，比林一木那個家伙靠譜的多。”

“爺我便先走了，這里就給你們了。”王塵扔下了這麼一句，然后便在仆從的侍奉下，上了馬車離去了。

那壯漢看著王塵遠去，卻是咧一笑，出了森森白牙，吐出了兩個字：“傻缺。”

“兄弟們，把寧大人架的高高的，別讓寧公子來了看不到！”

“好嘞！”

幾個漢子應了一聲，然后不由分說地將寧書禮捆在了一長長的木頭上，然后抬著那木頭，埋到了早已經挖好的土坑里，就這樣把寧書禮像是一個稻草人一般地架了起來。

那魁梧黝黑的漢子踱步到了寧書禮的跟前，出了馬刀輕輕地拍著自己的鞋幫道：“寧大人，得罪了，其實兄弟們和你沒什麼仇，和寧公子也沒什麼仇，但怪就怪你們兄弟二人擋了老爺們的財路。”

寧書禮并不答話，他頭上的鮮又淌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那一雙小眼里面寫滿了疲憊，卻定定地看著那黝黑的漢子。

那漢子被看的都有些發了，不過他也是常年刀頭的主，很快便也調整過來了狀態，咧笑道：“不過寧大人啊，我們老爺惜才，其實你也不用死，我們家說起來和張述酬和王家也算不上多麼好，要是你能夠說服寧公子，從此以后投靠我們家老爺，那張述酬也并非那麼可怕。”

寧書禮終于是開口了，卻并非是說話，而是吐了一口唾沫。

那黝黑的漢子，正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咧著大笑呢，未想到寧書禮來了這麼一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命中了。

“嘔！”

那壯漢的臉瞬間變了豬肝，趴在地上狂扣自己的嗓子眼。

“草擬嗎的，給你臉了！”周圍的漢子們瞬間怒了，就要把那木樁推倒。

但這時候，趴在地上的那壯漢卻是一手，“慢！”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惡心的神，再一次來到寧書禮的面前，卻是捂住了道：“寧大人，你這可就是給臉不要了。”

寧書禮這一次終于說話了，已經流了很多的他，此刻聲音有些虛弱，但是卻一字一字地送了那壯漢的耳中：“我……我寧書禮自己有臉……還很厚、很胖，雖然很丑，但是我自己卻喜歡，要你們的狗臉干什麼！”

“你！”那黝黑的壯漢頓時被激怒了，忍不住指向寧書禮，寧書禮卻做了一個要吐口水的作，嚇得那壯漢趕把又捂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這壯漢的樣子，寧書禮仰頭狂笑了起來。

這笑聲終于徹底地激怒了那黝黑的壯漢，那壯漢怒吼道：“寧書禮，你現在也沒有什麼作用了，你難道真不怕我殺了你嗎？”

“殺我？我當然怕。”寧書禮不再笑了，他垂下了頭，看向那壯漢，鮮流進了他的眼睛，那雙小小的眼睛里面頓時赤紅一片。

可那被染紅了的雙眼中，卻閃過一抹堅定。

“可是我很喜歡我哥教我的一段話，我哥說這是一個楊漣的名士寫的，我讀書不好，不知道楊漣是誰，但是我覺得這段話很好，我很喜歡，我念給你們聽啊。”

“什麼狗屁的話，老子不聽，把他給我放下來，老子現在就剁了他！”那黝黑的壯漢一愣，轉瞬怒吼道。

周圍幾個早就按捺不住的漢子頓時上手，但這時寧書禮卻把頭一仰，大聲說道。

“托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持此一念，終可以見先帝于天，對二祖十宗與皇天后土、天下萬世矣。”

“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東風，于我何有哉！”

四野忽然生出了陣陣秋風，吹彎了那些寂寥草木的腰。

那些個壯漢陡然一愣，定定地看著寧書禮，忘記了手上的作。

寧書禮低下了頭，再一次看向那黝黑的漢子道：“我不知道這楊漣是什麼人，我大夏也沒有二祖十宗，我更沒有上報皇天，下報后土的大志，可是我寧書禮不敢一次忘記自己的經歷。”

“在書院中，我被欺辱，那些權貴的后人，在下雨的時候，把我推進水坑里面取樂。”

“飲酒的時候，他們把尿尿進酒壺里面，騙我喝下去。”

“在我和親近的子說話的時候，他們會當著的面我的臉，讓我在他們的下鉆過去，只為了彰顯他們的權勢和尊貴。”

“我憤怒、我不甘，可我只能忍耐，只能裝傻，只能任由自己淪為笑柄。”

“就因為我爹是做生意的，就因為他們的父親是做的！”

“我寧家好歹在京城商界也算是有一號，可還是遭遇了如此的待遇，其他的那些沒有背景的商人后裔呢？那些農民的兒子呢？哪些工匠的兒子呢！”

“士農工商，這天下憑什麼要分四等！”

“我怕死，誰都怕死，曾經的我，哪怕是每天承著那樣的屈辱，卻也想著茍且生地活下去，我最大的夢想是想為一名士人，變他們的一員。”

“可現在……我哥來了，他給我的希。他讓我看到了改變世界的機會！我知道了清查黃冊，可以讓這些橫征暴斂，藏匿土地的狗貪出錢來的機會。熬練新鹽，我看到了那些老兵們憧憬新生活時候的笑臉！”

“我看到了百姓們在吃到新鹽時候的雀躍，看到他們把醋布扔掉時候的快意，看到了玄武湖上那些撐船的人，終于可以拭幾次汗水了！”

“我現在依舊怕死，可我絕不愿意屈辱的活著！哪怕是投靠你們能得到榮華富貴，可小爺我不稀罕！”

“你們盡可以殺了我！但你們殺不盡希！”

“這里是你們給我準備的葬之地嗎？很好！你盡可以殺了小爺，但是明年，無數像小爺這樣的人，便會這里的春早一起冒出頭來！我死，會化作養料滋養它們！萬千草木，終有會有一棵參天大樹，捅破這天！把你們全都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