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殿,趙極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發空。
在他的面前,六部堂都已經到齊了。
禮部尚書林蘇文、吏部左侍郎劉賢、戶部左侍郎紀云、兵部右侍郎張翰文、刑部尚書金峰、工部尚書周茂才已經跪了一刻鐘了,卻始終沒有聽到趙極的一句圣意。
謹殿一片的安靜,但是這幾位六部堂的心中卻都有著驚濤駭浪。
今天京城之中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榮國公張述酬和王朗被抓、晉商竟然把皇城給搞了老鼠窩一般滿是地道,后林蘇文的兒林若彤竟然在刑部大牢之中被人搶走了,然后是太子帶著人把林若彤搶回來了,還親自架著馬車帶著寧震元的兒子寧修回京。
趙雄英那焦急的聲音雖不至于傳遍整個京城,但是卻怎麼能夠瞞過他們這些人的耳朵?
而隨著這個消息傳到了他的耳朵之中,好多人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了。
可是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是峰回路轉了。
那寧修竟然刺駕!
當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這六個人在家中不知道作何表,來皇宮的路上整個人都是蒙的,本不相信這個消息,直到剛才醫來謹殿,告訴趙極,趙雄英的骨斷了,需要靜養好久,他們看到趙極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來,才真正接了這個事實。
他們此刻跪在這里,心中都是一片驚濤駭浪,雖然此刻沒有人說話,他們的臉上也都是喜怒不形于,但是心中卻都有著萬千的念頭。
又是一炷香過后,趙極還是沒有說話,林蘇文終于是繃不住了,叩首道:“陛下,臣慚愧,這便請辭了。”
趙極虛弱地掃了林蘇文一眼,然后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準。”
林蘇文摘下了頭上的烏紗帽,放在了地上,又沖著趙極扣了三個頭,然后離去了。
趙極的目又掃向了紀云。
紀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也摘下了頭上的烏紗帽道:“臣也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了。”
“準了。”趙極揮了揮手,紀云剛要叩首,趙極卻突然說道:“滾吧,朕不想再看到你了。”
紀云狠狠地愣了一下,然后什麼都沒說,從謹殿也離開了。
從有人打破平靜不過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禮部和戶部的堂就已經沒了,剩下的四個人心中已經有了底氣,抬起頭看向了趙極。
“都起來吧。”趙極擺了擺手,然后對著王保保道:“賜座。”
王保保給小太監們使了個眼,小太監們便搬過了四個繡墩。
劉賢等人坐下,心中已經是歡喜的翻了天了,卻依舊一臉悲痛地說道:“陛下息怒,還是要保重龍啊,寧修這賊子,心機如此之深,這是誰也未能想到的,幸好的是天佑我大夏,太子殿下雖然負傷,但好在可以恢復,陛下也無大礙,這便是萬民之福啊。”
趙極聞言臉上終于是出現了一抹自嘲道:“是朕瞎了眼。”
劉賢一愣,旋即慌忙跪倒道:“陛下,臣萬沒有這個意思啊。”
趙極卻是站起了,親手扶起了劉賢道:“劉卿,朕不是怪你,朕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
自古天子不認錯!
無論這四個出世家的堂,在趙極多年前聽了秦若曦的話搞改革,最近又捧出了一個寧書禮之后,在家里如何怒罵趙極,此刻卻都是狠狠地一愣,劉賢也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趙極擺了擺手,王保保會意領著眾多小太監們離去了,謹殿就剩下了趙極五個人。
趙極把劉賢按在了椅子上,然后目轉向了四人,神悲戚道:“咱真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多年前我聽了秦若曦的話,覺得眾位都是阻攔,當年你們做得那些事,這麼多年來咱還耿耿于懷,可是今日,咱才算看出誰是真正的忠臣良將。”
劉賢看著趙極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心中卻是大喜過。
多年了,他們因為當年那個人,而不得圣心,不過是因為家中勢大才居高位已經多年了,現如今似乎終于又和趙極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
他撲通一聲又跪倒在了地上,叩首道:“陛下沒有錯,當年全是臣等的錯,我等本可死諫陛下,最后卻鬧的天下刀兵四起,全都是我等無能!”
其他那三個人也都是跪在了地上,臉上盡是悲痛,心中卻滿是歡喜。
來的時候他們心中還有疑慮,因為這件事還是有些古怪。
要說這寧修為了給父母報仇,拿出了越王勾踐的本事,先是獲取趙極的信任,然后就等著這一下子雖然也說的過去,但也可能是趙極用的苦計。
可進宮以來所見所聞,卻是已經把他們心底的疑慮幾乎打消了。
“都起來吧,咱有幾件事要和你們商量一下。”趙極看著幾個人,頓了頓后說道:“以后在謹殿,你們都不必跪了。”
幾個人聞言起,還沒等說話,趙極便再次說道:“咱有幾件事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是。”幾個人閉上了,靜靜地等著趙極的話。
“第一,咱的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些政事全有我來理,定會荒廢了,雄英現在傷,也不能幫我了,我現在真是后悔聽了那妖婦的話,廢了宰相,想來當年便是想到了這一天。”
“不過我現在倒也不能再恢復宰相了,那樣于國有傷,咱想著建立閣,你們幾個就是咱的第一批閣員,負責給呈上來的奏折上票擬,這件事,你們回去擬個章程出來,明日早朝奏報。”
只是這第一條,趙極就已經打消了這幾個人心中最后的疑慮。
幾個人對視一眼,先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然后便是制不住的狂喜之。
什麼是宰相?文權利的巔峰,是文集團和皇帝爭斗的代言人,自從趙極廢了宰相之后,皇權已經再一次得到了提升。
這不知道讓這些世家門閥有多麼的不爽。
而現在,趙極說要立這個閣,雖然不如宰相的權利那般集中,可卻也是趙極把權利再一次放了出來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背后的意義。
這代表著趙極在這麼多年之后,終于選擇了向門閥世家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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