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轉過，看向前的姚無孝。

“彥王呢？”

姚無孝含笑道：“彥王已經先行回了奉天。”

奉天者，沈州也，乃是燕云十六州的核心所在，也是彥王的王宮所在。

“他沒有看我給他的飛鴿傳書嗎？”慕容月的眉頭一皺，不悅地看著前這個老和尚。

“看了。”姚無孝回答道。

“既然看了，竟然只派了你一個老和尚和我來講？這是不把我月放在眼中嗎？”

慕容月很是不開心，眼神中也帶著焦躁，寧修那條滅國之策，燒的心火不寧。

一念及此，不又想起了那奪去了子的惡徒，不心中更加不爽。

“王爺斷無此意。”面對著慕容月的詰問，姚無孝卻仍舊含笑答道：“寧修的那條計策，王爺已經知曉，不過在王爺看來，那不過是一派胡言罷了。”

“哼！”慕容月冷哼一聲，眼神之中閃過譏諷，本懶得答話。

姚無孝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兀自說道：“國主其實也應該明白，畢竟你們慕容氏離開大夏也沒有多年，大夏的況你們也是知道的。”

“寧修那計策看似兇險，實則本行不通的。”

“王爺他日聯合蒙元主天下，流雖然避免不了，可是那些世家大族又如何會隨之南下？偌大的家業都不要了？他們的手中是有金銀，可他們更看重的，卻是手中的水澆地，我們只需要安住他們就是了。”

“至于那些百姓，不過是些牛馬而已，那些世家大族，籠絡幾個秀才鄉紳，就能夠把他們耍的團團轉，又有什麼可怕的？”

“這天下向來如此，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他們或許會起兵造反，可要是讓他們放棄一切，南下征討月？那不過是天方夜譚罷了。”

“百人之中，善戰者不過三二。千人之中，能謀者不過一手。這些牛馬所求不過一口糧食，只要還不至于死，他們就會安于迫，自然不會反抗。”

“至于這天下，誰是牧羊者，他們才不在乎。”

“畢竟，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賤民，難道還在乎國家興亡嗎？”

慕容月沉默地聽完了姚無孝的這番話，眼中的譏諷更甚：“沒想到一個口中說著佛法的和尚，卻把他要普度的眾生，當做牛馬。”

剛才始終躺平認嘲的姚無孝，此刻卻嚴肅了下來，搖了搖頭道：“國主，眾生者，是能夠真正活著的人，大夏寺院八千座，那一座寺廟是靠著那些牛馬般的百姓養起來的？我們的香火，都是那些士紳老爺們貢獻的，佛祖的金，是他們做的。”

“如果說我們因為幫助那些賤民，而不去幫他們，那不是了背信棄義之人？”

“大師真是佛法深啊。”慕容月眼中的譏諷不減，可眼眸深卻閃過一抹懼意。

姚無孝卻笑了笑道：“國主何必如此？老僧乃是幫著國主解，若說是把人當做賤民牛馬，月國土之上的十萬土人，現在活的似乎還比不上牛馬呢吧。”

“老東西！”慕容月聞聽此言，一雙眸之中的寒乍現，袖中劍倏然而出。

寒一閃，姚無孝卻是出了雙指，夾住了那劍，接著這和尚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春風般的笑容。

也不見他如何用力，那劍便是斷了兩斷。

“國主，現在我們可是一繩上的螞蚱，怎可揮劍向自己人呢？”姚無孝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慈悲道：“更何況國主剛剛破，怎可如此勞？”

“誰和你是自己人？”慕容月只覺得一陣的惡心，姚無孝剛才無論說什麼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容，即便是剛才嚴肅的時候，聲音之中也帶著一莫名的禪意。

這是他幾十年來吃齋念佛修來的修為。

但是慕容月聽在心中只覺得一陣陣的作嘔。

相比之下，那個登徒子，卻反倒是讓覺得有些干凈。

雖然他占了自己的子，但那是自己下藥所致。

更重要的是，姚無孝那一套牛馬賤民的言論，讓慕容月有些難以接。

十萬土民在月過的不好，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慕容月并不覺得他們就是賤民、是牛馬。

屠殺他們，是無奈。

因為月地小，他們不死，慕容家和他們帶去的人就得死。

可是對于此，慕容月是覺得愧疚的。

明白所謂的牧民之，乃是帝王所修。

可總覺得那是手段，而不可當做理所應當。

沒來由的，想起了寧修在玄武湖上所說。

退后了兩步，強忍著惡心和姚無孝說道：“老和尚，如果有一天，民智開啟，我月又該如何自？”

“如果真有那一天，還要皇帝干什麼？”姚無孝笑了，說出了一句聽起來大逆不道之言：“到時候，皇帝、宗教，統統都將無藏。每一個人都有了自己致富的手段，每一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們會為了國家大事爭論，不再敬畏朝廷，不再崇拜富人。”

“人有了致富的手段，不再依賴男人。百姓有了強大自己的方法，知道自己的前路何在，便不需要府。誰都想當家做主，下場必定是天下分崩離析，到那個時候，這天下，才是真正的煉獄。”

“當時秦若曦那個妖婦，就是想要做這件事，我不知道是如何說服陛下的，總之陛下這十七年來也一直都在想做這件事，現在寧修也是想做這件事。”

“國主，寧修刺王殺駕這件事我想你已經聽說了。”

“我和王爺把他放回去，本是想要他激起世家的反抗，可沒想到他和陛下以退為進，現在事已經難辦了。”

“以寧修的手段，那些世家就是砧板上的魚，若是等到朝廷壯大，到時候，不必等寧修的滅國之策，你月便已經無存。”

“天下頃危在即，國主難道還要猶豫嗎？”

慕容月愣在了哪里，姚無孝的話，就像是一把毒箭一般刺了的腦海，的思緒一時之間有些混，沉默了片刻之后，開口說道：“那大師又當如何？”

“匡扶天下，唯有起兵了。”姚無孝平淡地說著，仿佛再說一件有著巨大功德的事。

“以什麼名目，又有幾勝算？”慕容月皺眉道：“趙極今日上朝，辦法的那些政令我想你也知道了，都是對那些門閥世家有利的，他們誰會幫我們？沒有他們的支持，你們又憑什麼能夠拿下這個天下？”

“這的確是個難題，但是若是再等，等到寧修將那些世家蠶食殆盡，我們便更是死局。”姚無孝說道：“為今之計，唯有將那寧修先引出來，他藏在幕后，這件事永遠做不。”

“呵呵呵呵。”慕容月忽然冷笑了起來：“說來說去，你是想要讓我們月當這把刀了，白侯之名威震天下，我慕容月雖然自負，可也不會拿我月幾十萬條命去賭。”

“國主雄才大略，月兵皆是善戰之人，怎麼會讓國主手呢？”姚無孝笑呵呵地搖了搖頭。

“那你們還有什麼手段嗎？蒙元人？”慕容月譏諷道：“且不說那些家伙還愿不愿意來，就算愿意來，他們還要繞過燕云十六州嗎？還是要再一次大破燕云？上一次你們已經搞砸了，再來一次，你們是自取滅亡。”

“現在我們的確不適合直接起兵，但是有一個地方卻可以。”姚無孝道。

慕容月像是想到了些什麼，轉瞬詫異道：“扶桑？”

“正是。”姚無孝點了點頭道：“雖然是個小國，但是卻覬覦中原已久，現在便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慕容月只覺得渾上下一陣的冰寒，良久之后才看著這個老和尚說道：“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一劍殺了你。”

“何勞國主費力，等到天下一統，老僧自會帶著人頭去見國主的。”姚無孝含笑中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

慕容月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惡心，腳底輕點，子便已經躍出數丈，只有一道聲音留在原地：“等到倭寇破了福州，我月二十萬兒郎會拿下海南。”

“善！”姚無孝雙手合十又宣了一聲佛號，看著慕容月消失的背影，臉上生出了一抹慈悲的笑意。

抬起頭，出手，一只信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打開了信鴿上的竹筒，展開了其中的紙條。

看罷之后，他一聲輕笑，手掌微微一用力，那紙條便在他的手中化作了齏。

“寧施主，故技重施嗎？只是你雖然高明，可是你縱是騙過了他們，想要將他們蠶食，你也需要最十年，哪怕是江南一地，你能用三年時間拿下，便已經是天縱奇才了。只是這一次，你沒有那麼久的時間了。”

他隨手將那些紙屑扔掉，轉悠然而去。

而此時此刻，在京城之中，太子趙雄英又回到了那宮殿。

趙極此刻已經換上了一道袍，正在哪里打坐，只是渾上下都很是難，看著就那麼讓人別扭。

等到趙雄英一來，他馬上就跳了下來：“如何了？”

趙雄英笑道：“父皇，閣的名單已經出來了，求仙閣的事已經告知他們了，他們正在擬票，只是這錢從何來？兒臣一時之間想不出來，所以來問問父皇和寧公子。”

一邊正在把人參當蘿卜一樣啃著的寧修，將人參放下，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這還要朝廷拿錢嗎？那得多時間啊，還不得個半年一載才能弄完？為了表示對陛下的忠心，讓各地的土豪縉紳們捐錢啊？”

“辦公場所，讓那些直接安排，一應準備，接到命令之后三天之弄不完，直接宰了！”

“這？”趙極還有些猶豫道：“這豈不是讓天下人罵咱是昏君？”

“也不讓老百姓出錢，三天時間也不夠，后續他們要敢從老百姓上刮錢，等到求仙閣的人一到，不是正好刷了業績？”

寧修這話一出，趙極和趙雄英同時覺得霍然開朗，趙極哈哈大笑道：“對！是這個理！哎呀，我怎麼早沒想到要當個昏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