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真的被嚇到了。
在心目中,是一直深信鬼神的存在。正因為得了鬼神特別的庇佑,方能有窺測將來的技能。
所以今日來南山寺上香,是誠心十足的。同時,也相信鬼神能聽到所說的話。
正因為如此,才將上所有的金都拿出來了。
然而,此時此刻的卻從謝五郎的口中聽到了這話——「我添了一千金的香火錢,乞求窮盡此生與你扯不清。」
窮盡此生與扯不清!
謝五郎竟然用了「此生」一詞!又豈能不被嚇懵!一個自己想盡辦法逃避的郎君,想要一生一世都不要再上面的瘟神,竟然對說,窮盡此生也要纏著!
這是多麼可怕的誓言!
尤其是他用了一千金在神像面前那般鄭重其事地說出來!
若是謝五郎能看得見的話,定能發現現在的阿錦神慘白,眼神里添了一絕。不過謝五郎看不見,他只能到崔錦的呼吸有了變化。
.
謝五郎站了起來。
他若無其事地道:「阿錦,陪我出去走走。」他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他甚至側頭往崔錦的方向偏了偏,又一種極其尋常的語氣在說話。
彷彿……
剛剛那句擲地有聲的「窮盡此生與你扯不清」不曾說過一樣。反而更像是兩人已是相識已久的友人。
崔錦半晌才尋回自己沙啞的聲音。
「……是。」
豈料謝五郎卻慢聲道:「我並非在命令你,而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你……可以不願意。」
崔錦微微一怔。
許是崔錦太久沒有開口,他挲著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又慢慢地說道:「你若不願意便留在屋裏。」
與謝五郎出去走走,與謝五郎留在屋裏。
聰明人都會選擇第一個!
崔錦連忙道:「我……我陪郎主出去走走。」
謝五郎出一微不可見的笑意,他出手,道:「走吧。」
看著在半空的手,腦袋有些遲鈍。
在崔錦的印象中,謝五郎連登山也不喜歡他人攙扶,在謝家別院與他相的那一段日子裏,若不是早已知曉他是目不能視的,興許會察覺不穿他是個失明的人。
謝五郎道:「……嗯?」
崔錦反應過來,說:「郎主是要……要……」
謝五郎道:「扶我。」
崔錦徹底經愣住了,高傲如他,竟會說出「扶我」兩個字。覺得今天的謝五郎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出手攙扶住他的手臂。然而,在剛剛到他素白的袍時,他的手一,卻是握住了的手。
修長的五指輕輕地扣住的五指。
兩個人的手掌親地合在一起,他微微用力,崔錦被拉到他的跟前。他淡淡地道:「去桃花林吧。」
.
因南山寺閉門謝客的緣故,寺里很是靜謐。崔錦走了一路,只有偶爾見到目不斜視的小沙彌。
的臉微微有些紅。
心底是窘迫的。
與謝五郎這般親近地漫步在南山寺中,伴隨著有節奏的木魚聲,覺得自己了鬼神。悄悄地看了謝五郎一眼。
一路走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就那般安安靜靜地跟著走。
他的手掌是冰涼的。
剛剛握上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然而,走了這麼久,他的手依舊如初,彷彿無論怎麼捂都不會熱起來似的。
驀地,謝五郎重重地了的掌心。
崔錦回神。
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
「在想什麼?」
崔錦說:「沒……沒有。」
謝五郎說:「以後不許與閔恭有任何來往。」微微一頓,他說:「這不是徵詢,而是命令。」語氣中帶了濃郁的佔有慾。
他停下來,側頭「盯」著。
「怎麼還不回答我?」
「……是。」
他又握的手,「繼續走吧。」
崔錦心裏頭很是不悅,無奈又不敢反抗他。那一日怒罵謝五郎的勇氣早已消失殆盡,剩餘的是惶恐和害怕,畢竟他與之間相差的距離太大。
瞅他一眼,不聲地打量著周遭。
崔錦眼中劃過一狡黠。
輕輕地偏了個方向,牽著謝五郎往前行。二十步開外有半個拳頭大的石塊,依照謝五郎走路的習慣,必定會踩上的。
反抗無能,讓他吃吃虧也是好的!
六步,五步,四步……
三步,兩步……
就只剩一步的時候,謝五郎驀然停住了腳步。這不由使得崔錦心中咯噔了下。謝五郎的面上出一耐人尋味的神。
「阿錦?」
「……啊?」
他淡淡地道:「你如今是不怕我了?」
誰說!怕!寧願面對一群兇神惡煞的歹徒也不願對著燕謝五!說:「郎主何出此言?」
烏靴輕輕一題。
半個拳頭大小的石塊利落地滾了幾圈。
崔錦的臉瞬間又紅了個。
他的聲音帶了一玩味,「你果真不怕我了,不然你何來膽量敢捉弄我。」微微一頓,他似是想起什麼,又說:「也不是,我的阿錦向來很有膽量,初次見面便欺騙我,戲弄我,斥罵我,尋常人不敢做的事你通通做了個遍,企圖用石子絆倒我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他說起「我的阿錦」四字時,聲音帶了一沙啞。
崔錦聽得心驚膽戰。
對於謝五郎此時的溫,不但沒有一一毫的欣喜,而是害怕極了。相對於謝五郎的報復,更害怕的是謝五郎的。
若是他當真了,又豈會放過?
久而久之,面對溫似水且皮相極佳的謝五郎,……很難說自己不會心。一旦心了,肯定是一場大災。
謝五郎家世太高,註定攀不上。
「花燈節那一夜……」
聽他提起花燈節,崔錦的心又地提了起來。他握了的手,道:「我不會與你計較,只是不許有下一次。」
崔錦知道,高傲如謝五郎,這是他對的讓步。
應該激涕淚的。
可是的卻地抿起。
.
謝五郎牽著的手,主帶邁桃林。他如同閑庭散步一步,有時候明明將要撞到一株桃樹了,可他卻奇跡般地停下,而後轉,繼續往前走。
崔錦出古怪的神。
甚至出左手在謝五郎的眼前揮了揮,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崔錦想起方才石塊的事,不由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只不過周遭一個人也沒有。
終於,謝五郎停下腳步。
他緩緩轉過,說:「在好奇?」
崔錦被識破了心思,又覺得窘迫極了,頓覺謝五郎巫子的名號名不虛傳。他問:「想知道為什麼?」
輕咳了聲。
「還請郎主賜教。」
謝五郎道:「郎主太見外,還是如以前那樣喚我五郎吧。」
崔錦說:「五……郎。」
謝五郎改口道:「喚我恆郎也,從未有人這麼喚我,我可以讓你為第一個,以及最後一個。」
「五郎。」崔錦堅持地道。
謝五郎也沒有強迫,而是低低地笑了聲。
「我邊有暗衛,一旦我將要上阻攔,便會發出只有我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我自小目不能視,所以耳朵能聽到比尋常人更多的聲音。」
崔錦恍然大悟,可是轉眼間,又有些忐忑。
之前以為謝五郎只有一人,便對他做了個鬼臉,還兇地瞪了他好幾眼。暗衛一直侯在附近,想必也將的舉看了個遍,然後再與謝五郎一稟報……
又要添上一筆對貴人的不敬。
謝五郎輕笑一聲:「至於你那些小心思,便也罷了。」他靠近了阿錦,出另外一隻手上了的臉頰。
他輕輕地挲的臉蛋。
「阿錦,其實那一日你罵我的時候,我心底雖然生氣,但是卻也有一高興。你終於對我出了真實的緒。」
他說得如此溫。
明明沒有神的眼睛彷彿也在此刻充滿了堪比月的溫,那麼專註,那麼認真,那麼仔細地看著,宛若是他的心肝,他的至寶,他的……唯一。
崔錦看得有點呆。
心想,謝五郎看似超凡俗高貴清冷,實際上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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