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覺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中飄飛了很久、也很遠，久到幾個世紀，遠到世界盡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去，是不是正在往生的路上。如果是，那在哪里喝孟婆湯？又在哪里用痛苦為生前的罪孽救贖？在哪里抉擇六道回？

不，可能是想多了。

六道回，怎麼可能是自己選的？哪個靈魂不想投天神道？誰又愿墜地獄道呢？

“阿茲阿斯！（愚蠢的小東西！）”

忽然出現的聲音，如一記重錘，狠狠捶打著程相儒的靈魂，敲散了他的一切胡思想。

程相儒看到，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太，散發著耀眼的紅，將黑暗的世界照得紅。

不！不是一太！是兩……三……是數不盡的太！

等下！那不是太，是布滿的巨大眼球！是夢魘古神！

“阿茲阿斯！（贊我吧！）”

“我真的不會了啊！偉大的夢魘古神，我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見到你？”

“阿茲阿斯！（蠢！你不會死！）”

“那我這是在哪里？”

“阿茲阿斯！（一個你不該在的地方！）”

“我能回去嗎？”

“阿茲阿斯！（我就是來接你回去的！）”

直到此時，程相儒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陷進夢魘古神殘存意志所創造出的神世界，而是另一個詭的世界，在這里，夢魘古神并不是主宰。

發現這一點后，程相儒再看向夢魘古神，才真正察覺到，那無數眼睛并不是在發，而是如流出淚般、滲出冒著熾烈紅的！

祂，是在消耗自己的殘存意志，來救他？

“偉大的夢魘古神，其實我對你并不虔誠，我也從沒把自己當你最忠實的信徒，你不必……”

“阿茲阿斯！（閉！你這個聒噪的廚子！）”

“廚……子？”

“阿茲阿斯！（滾回去吧！）”

霎時間，無數手般的發向程相儒襲來，將之一層層纏繞，越纏越厚，越纏越圓，了一個巨大的圓球。

夢魘古神那無數眼球中滴出的紅越來越多，亮度越來越強，將祂的頭發以及這個世界，都染了詭譎的緋紅……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程相儒睜開雙眼，終于醒了過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閣樓式的頂棚下，是被熏黑的木制橫梁；“噼啪”作響的火爐就在不遠，為他驅散寒冷帶來溫暖；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米香混雜的味道，讓他到口鼻干燥不適，卻又控制不住地貪婪嗅聞……

他想起，卻到渾疼痛裂，控制不住地低出聲。

“藍胖子？啊！你醒了！”冷螢趴在他腳邊，聽到咳嗽聲猛地醒來，待看到程相儒睜開的雙眼以及痛苦的表，不由喜極而泣，撲倒在程相儒口，“嗚嗚”哭了起來。

程相儒艱難地小聲道：“別這樣，好疼！”

因為聲音太小，又含糊不清，冷螢沒能聽清程相儒說了什麼。抬起頭，手臂依然在程相儒口，側將耳朵湊向程相儒畔，想聽得更仔細些。

程相儒被得不過氣來，眼前一黑，腦袋一歪，又昏了過去。

冷螢樂極生悲，幾乎都快要崩潰了，愣愣地看著再次昏迷的程相儒，腦中一片空白。

洪翠聽到聲音醒來，急忙爬起沖過來看：“小螢，不要住他口！快找醒魂香！”

冷螢這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慌起，顧不上抹眼淚，拉過登山包一通翻找，取出醒魂香，抖著點燃。

洪翠搶過醒魂香，送到程相儒鼻前。

縷縷輕煙鉆程相儒鼻孔，刺激得程相儒又是一陣咳嗽，終于再次緩緩醒轉。

冷螢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到程相儒近前，似乎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把程相儒弄暈。

程相儒能醒過來，這絕對是個好消息。

一個人如果長時間于昏迷狀態，會出現非常嚴重的損傷，比如腦缺氧造的腦部損傷，心肺功能下降等，尤其在這種高海拔地區，損傷程度會更高。

程相儒雖然醒過來了，但狀態不是很好，渾劇痛，一也不敢。

黃謹以及兩位牧屋的主人聽聞聲音，也陸續醒來。

主人很心地用爐子熱了點稀飯，冷螢溫地扶著程相儒半坐起來，悉心地將一勺勺稀飯吹涼，喂進程相儒的里。

有了食下肚，程相儒覺好了不，稍稍有了點力氣，但依然不敢，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黃謹再三向兩位牧屋主人表示謝，勸兩人先去休息，他則睡意全無，拉著洪翠走到了牧屋外。

室外氣溫很低，風也很大。

洪翠滿心焦慮：“阿儒這個樣子，不會有什麼事吧？”

黃謹嘆氣道：“現在已經這樣，咱們再怎麼擔心也沒什麼意義，只能明天到了醫院再看。我剛剛一直沒怎麼睡著，是在想其它事。”

“怎麼了？”洪翠拉起黃謹冰涼的手。

黃謹眉頭鎖：“在雪人那個里，墻上那些壁畫，你都記得吧？”

洪翠意識到黃謹要談的事非常重要，于是正點頭：“記得。你怎麼看？”

“那些壁畫出一些非常明顯的信息。首先，當初那位持劍者所擊殺的怪，其實就是雪人。并且他當時也確實是進到了玉龍十三峰。”

“沒錯，他還將環形玉給了雪人們，并教會它們如何煉制尸用于長期保存尸，還教給它們如何召喚古神的殘存意志，進行祭祀活。”

“不過，他當時離開時，只將環形玉給了雪人，金劍卻帶走了。他會去哪里？”

洪翠低頭沉思許久后，搖了搖頭。

黃謹道：“我有一個猜測。”

“什麼？”洪翠忙問。

黃謹道：“你注意到沒有，壁畫上，那位持劍者是帶著芒，從天而降的。”

洪翠愣了愣：“這能說明什麼？雪人們雖然有了一定智慧，但跟石時代的原始人差不多。它們有自然崇拜，將持劍者當神明的使者，并在壁畫中加以神化，不是很正常的嗎？”

黃謹微微搖頭：“不！我覺得，這一段容，并沒有被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