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空間狹小,程相儒在緩緩下落的過程中,非常擔心等下會落到程志風的腦袋上。
然而,那種尷尬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程相儒待落到井底,剛剛站穩,就看到周邊出現了八個口,而其中只有一個有亮。
他暫時松開鐵爪鉤,將之輕輕著墻壁放好,然后鉆那個有亮的。
這是一條矮小又狹窄的地道,程相儒必須保持弓著子才能進,移起來非常艱難。
或許是因為一直與外界隔絕的原因,這下面的空氣非常污濁,兩旁及頭頂的土層都仿若爛,持續散發著腐敗的腥臭味兒。
如果只是這樣,還可以忍。
而真正要命的,是這里的空氣中氧氣含量非常低,正常人在這里可能會很快便出現呼吸困難、意識模糊的狀況,甚至命到威脅。
正常況想要進來這里,必須要保證兩三天的換氣,但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如果這期間被發現了,指不定會出什麼變故。
好在來之前程志風特意為程相儒準備了便攜式氧氣罐,這時可以拿出來用。
程相儒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拿著氧氣罐,佝僂著子,艱難向前行進。
前方的程志風似乎沒有要等待程相儒的意思,走得飛快,竟有越來越將程相儒甩遠的意思。
終于,在如此憋屈地走了五分多鐘后,程相儒鉆出這條地道,來到了一稍顯空曠的室。
這間室高度不超過兩米,面積不超過五平方,僅站程相儒和程志風兩人,就幾乎占去了大半空間。
程相儒一眼便注意到,在這間室正中央的地上,有兩個靈位和一個骨灰罐,而在他的斜對角,很隨意地擺了兩柄金劍,但劍柄上的環形玉卻都不知所蹤。
“來,給你爺爺和你太爺磕個頭。”程志風說著,當先跪了下去,“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
這空間實在太小了,程志風跪下了,程相儒便沒了位置。
程相儒一邊等待,一邊觀察那兩個牌位。
沒有骨灰盒的那個牌位上刻了一豎列白字:顯父姓程諱老鬼生西之蓮位。這列白字兩側,應該還有其它字,但已經無法辨識。
而另一個牌位上刻的則是:慈父程公之靈位。
程相儒曾聽周老板講過一些關于他曾祖父的故事,并提到他的曾祖父名程老鬼。
因此程相儒可以確定,他曾祖父程老鬼的靈位是他爺爺所立,而他爺爺的靈位則是由他爸所立。
“原來,我爺爺程公。”程相儒低聲喃喃。
程志風磕完頭起,用手勢示意到程相儒了,然后面無表地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爺爺什麼,我和你廖叔他們都管他爸,村里人都他老程。”
待到程相儒磕完頭起來,程志風上前輕緩地掉兩個牌位上的塵土,低聲道:“我的名字你應該能記得,等我死了之后,一定要給我把牌位上的字刻得好看點,木料用得好一點,你再怎麼恨我,我也是你爸。”
程相儒皺起眉頭:“你說什麼呢?”
其實經過這麼長時間,程相儒已經對他爸沒了恨意,他已經能夠理解他爸當初的選擇,甚至能夠多出些力,去爭取到他爸的認可。
可男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變得,哪會那麼輕易把真實掛在邊?甚至可能有時候心里想說的話很人,實際說出口的話又是傷人的。
程志風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走到墻角,用咯吱窩夾住手電,將兩柄金劍陸續拿了起來,并回遞給程相儒。
他吸著氧氣,里念念叨叨:“來,家人們,把‘想要’兩個字打在公屏上,這波福利馬上就給到你們。一柄金劍不夠是不是,那就再加一柄!什麼,還不夠?我再加送兩塊環形玉!怎麼樣,這波福利驚喜不驚喜……”
程相儒雖然聽不懂他爸絮絮叨叨地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他已經知道,他爸這是看直播看魔怔了。
從雪山歸來時,程志風同冷螢一樣,也帶回來很多茶葉,見人就送,張口閉口就是“核心產區”、“布朗山”、“班章老寨”這類莫名其妙的話。
這一點,他和冷螢倒是高度相似,好像冷螢才是他親生的。
據說當李教授住院治療期間,程志風閑著沒事天泡在賣茶葉的地方,回到苗寨之后就迷上了泡茶,還總搶石番的手機看人直播賣茶葉,跟走火魔了一樣。
程志風說完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后,走到骨灰盒旁,竟打開盒蓋,手從里面撈出來了兩枚沾著骨灰的環形玉。
這一幕把程相儒驚呆了:“你把環形玉藏爺爺的骨灰盒里了?”
程志風“嘿嘿”一笑:“怎麼樣?想不到吧?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將環形玉塞進兜里放好,然后向程相儒后擺了擺手:“搞定,出去吧!”
程相儒回轉過,正要轉進口,卻忽然停了下來:“你裝出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是掩藏真實緒的偽裝吧?爸,我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心里不痛快時,真的可以跟我說。確實,我曾非常恨你,但現在已經不恨了,反倒有些心疼你。真的!”
說完,他彎下腰,夾著兩柄金劍,鉆進。
程志風愣愣看著程相儒的背影,過了好幾秒,他忽然咧出笑容,低聲喃喃:“臭小子!”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井底,程相儒先將金劍綁在背后固定好,手抓住鐵爪鉤,正要按機括上去,忽然又被那些口吸引了目,于是問道:“其它地道通向哪啊?”
程志風答道:“通向死亡。”
“一猜就是。”程相儒說完,形一閃,快速隨鐵爪鉤上升,“嗖”地一聲就回到了地面上。
沒一會,程志風也從井口飛出,穩穩落在地上。
父子倆合力搬回石桌重新蓋住井口,然后在程志風的建議下,挨著坐在了石桌上。
“這一次離開,以后應該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時間還早,再多待一會吧。”程志風看著眼前廢墟,眼中流轉。
程相儒其實心也有些不舍,雖然他在程家村的長并不快樂,但終究這里曾是他的家。
“你是什麼時候把這兩柄金劍藏這里的?”
“一次五年前,一次三年前。”
“為什麼回都回來了,不跟我和沫沫見面?”
程志風低頭陷沉默,就在程相儒以為他又要嬉皮笑臉扯一些不正經的話轉移話題的時候,卻聽他聲音微微哽咽道:“我怕見了,就不想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