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最近天氣確實不錯。
白日裏沒那麼曬,晚上睡覺也不需要再用冰山,過不了多久,夏日便會徹底過去。
見婁渡洲等在那,蘇輕窈便道:「我知道了,這就準備行李。」
婁渡洲卻還沒走,說:「娘娘,陛下今日去,要在馬苑住上一日,娘娘務必把行李製備齊全。」
蘇輕窈一呆,確實沒想到居然還要住一晚,忙說:「多謝大伴提醒,我這就安排。」
要住一晚,帶的行李就多了,食住行都得備齊,柳沁領著宮人們當即就忙活起來。
蘇輕窈跟桃蕊念叨:「陛下也是,提前告訴我多好,弄的這麼忙。」
桃蕊正在給重新梳髮髻,要出門,髮髻就不能弄得太複雜,越簡單越舒服。
「陛下想來也是臨時決定的,」桃蕊笑著說,「娘娘不用擔憂,今日巳時正才出發,還有兩個時辰,來得及的。」
蘇輕窈只得嘆了口氣:「我也是勞碌命。」
桃蕊確實很喜歡蘇輕窈,說話很有意思,也沒那麼多規矩,伺候起來很省心。
是以這會兒蘇輕窈一說話,就忍不住笑:「娘娘才不是勞碌命,娘娘是天生富貴命。」
蘇輕窈看了一眼,這才笑了:「偏就你甜。」
等一切安排妥當,蘇輕窈才出門。
今日帶的是柳沁和桃蕊,因桃蕊早先經常跟太后出宮,很是有些經驗。
往玄武門去的路上,還在蘇輕窈邊輕聲道:「馬苑比皇莊要好得多,有一座明煦閣,往常太後娘娘也去住過,很寬敞的。」
能太后和陛下住,條件自不必說,蘇輕窈略有些放心,這才道:「那就好。」
桃蕊也很會哄人,說:「以前秋日和春日,太後娘娘也喜歡過去騎馬的,馬苑的馬都很漂亮,小母馬也都溫順,娘娘可以挑個喜歡的,慢慢練習。」
這麼一說,蘇輕窈也有點興趣了。
仔細回憶了一下,說:「時跟著哥哥們學過騎馬,不過那時候年紀小,馬兒又高大,便也不敢策馬奔騰,如今也只能勉強溜達。」
說溜達都是好聽的,大抵就是宮人在前面牽著馬,慢吞吞往前走。
桃蕊卻會說:「陛下騎很好,往年去東安圍場時,還能同人打馬球,娘娘若是想學,可讓陛下教您。」
桃蕊是從慈寧宮出來的,雖只是個小宮,卻因為伶俐懂事會念書,往常也能在太後邊伺候。是以太后是什麼心思,多能猜出來一些。而太后對蘇昭儀的態度,也能揣出個大概來。
大抵是因為陛下是個冷清人,跟後宮冷冰冰的,沒一點鮮活氣。所以太后才更希蘇昭儀這樣的活潑人能去暖暖陛下,同他慢慢產生些男之。
太后盼著兒子好,也盼著蘇輕窈能與他同心同力,是以平日裏對蘇輕窈也多有維護。
都這般行事,從慈寧宮出的桃蕊,自也是這般行事。
且蘇昭儀能水漲船高,一步步往上走,於娘娘自己,也是一件大好事。
對於宮人們的小心思,蘇輕窈從來懶得猜,有柳沁管著,輕易出不了大事。
因此桃蕊這麼一說,蘇輕窈也隨便一聽,就楚淵那子,能教騎馬才有鬼。
倒是柳沁聽出了桃蕊話里深意,不由看了一眼。
但最後卻也沒說什麼,桃蕊對蘇輕窈只有好心,也就不用多言。
就這麼說著話,便到了玄武門前。又是一套迎駕行禮的流程,便各上各車,一路往馬苑出發。
馬苑比皇莊遠一些,蘇輕窈上了馬車沒多一會兒就困了,就這麼睡了一路,等到馬苑時,已經到了正午時分。
桃蕊去過馬苑,也認路,提前一刻醒了蘇輕窈,喂吃溫茶醒神。
柳沁給重新梳頭,道:「娘娘可睡好了?」
蘇輕窈點點頭:「這一路顛簸些,睡得卻更了。」
這一會兒工夫,隊伍便駛馬苑。當馬車停下,柳沁和桃蕊扶著蘇輕窈下來馬車,蘇輕窈才發現這裏是京城北郊,靠著連綿的燕山,風景倒是很好,也比京中要涼快許多。
蘇輕窈站了一會兒,只看眼前一片碧,耳中聽著灑灑風聲,滿心的煩躁全都被風吹散,整個人便又都輕快起來。
這會兒工夫,陛下的車也停下了。蘇輕窈迎上去,笑瞇瞇看著陛下從車上下來。
前兩次去皇莊,蘇輕窈還沒那麼高興,今天來了馬苑,卻是笑得眼睛都瞇起來,顯然是極歡喜的。
楚淵頓了頓,問:「喜歡這裏?」
蘇輕窈點點頭:「這風景更好一些,也比京中涼快,風兒一吹,人都輕鬆了。」
楚淵靜靜站了會兒,也覺得很是輕快。
「確實不錯,」楚淵認真對說,「等明年六月,咱們也去玉泉山莊住,那裏的景緻可是最好的,你一定能喜歡。」
蘇輕窈是去過玉泉山莊的,但如今見楚淵這麼認真表態,也有些心,一顆心撲通跳,額頭都出了薄汗。
「多謝陛下,臣妾可就盼著了。」蘇輕窈說。
楚淵道:「不用盼,一定帶你去。」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說著最簡單的話語,卻是最聽的承諾。
蘇輕窈點點頭,又笑了。
大概因為出了宮,楚淵又比以往要話多一些,兩個人一起往馬苑裡走,楚淵還給解釋。
「等中午用過午膳,午歇起來后,咱們就去騎馬。」
蘇輕窈有些遲疑:「陛下,我確實不太會騎的。」
楚淵說:「無妨,這邊有溫順的小母馬,個頭也不高,就連母后也能騎,你應當不問題。」
蘇輕窈年輕,又很有一闖勁兒,楚淵不擔心學不會。
說著,兩人穿過一道迴廊,抬頭就見一片廣闊的馬場。這裏的草特別好,綠瑩瑩的,一直連綿到山腳下。
東西兩側各有兩個馬廄,佔地極廣,看去應當養了百匹不止。這會兒馬廄都關著門,蘇輕窈只能看到棗紅大馬的頭腳,卻也能看出來它們的姿不。
「真俊,」蘇輕窈嘆道,「是咱們大梁特有的棗紅馬吧?」
跟在一起,楚淵總是特別耐心,他自己都覺得很特別奇怪。就算問了個在他看來很蠢的問題,他都不覺得傻。
怎麼說呢,反而覺得很可。
楚淵看著的笑臉,也笑:「是,這種馬咱們大梁西川最多,速度和耐力都很好,除了比然的熱馬耐力不足,已經算是馬中佼佼者。」
然的熱馬也被稱為然馬,是西邊然部族所特有的一種馬兒,楚淵一直很想買幾個馬群回來養,派遣使者去然很多次,都沒有功。
蘇輕窈讀書涉獵廣泛,雖沒見過,卻也知道許多事,聞言就笑道:「這然馬倒是珍稀的。」
可不是,若不然然也不能藏著掖著,死活不肯賣。
楚淵同說話很放鬆,倒是也不藏著掖著,聞言就道:「只可惜咱們弄不過來。」
蘇輕窈想了想,說:「然地荒漠和平原的界,地理位置不好,自然不如咱們大梁和草原上的羅孚。但是然畢竟人口不多,若是給大梁販賣馬匹,羅孚定不會坐視不理,說不定就要手。」
羅孚、然和大梁呈三足鼎立之勢,不過因羅孚和然版圖小,人口也不足大梁百分之一,一直以來不過只在邊疆小打小鬧,再大的波瀾是生不出來的。
然是三國中勢力最小的,若它敢跟大梁聯手,羅孚一定不會放過它。這個道理,大家心裏都明白。
蘇輕窈看楚淵聽得認真,倒是也很有些就。
對於這些政事,自己沒有太多關注,無非看得話本多一些,涉獵的知識廣一點,所以才能想出稀奇古怪的點子來。
「陛下,臣妾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講。」蘇輕窈猶豫片刻,還是把話說出口。
兩個人這會兒剛行至明煦閣門口,楚淵也不著急現在就用膳,便指了指前面的涼亭,領著蘇輕窈往那邊走。
宮人們都止步在明煦閣門口,沒有一人跟上前來。
「說吧,」楚淵笑道,「有什麼不好說的。」
蘇輕窈見他表放鬆,神態和善,便也就果斷開口:「咱們大梁一直以來產盈,因為有沃的原野,年節好時都能收。」
「但然和羅孚卻不然,然只能靠種植沙漠作和有的幾種耐乾旱植維持百姓溫飽,羅孚是馬背上的民族,靠打獵和搶掠咱們大梁邊境過活。」
蘇輕窈頓了頓,道:「其實咱們可以在邊境開放集市,量提供鹽、糖、茶葉、布匹等生活必需品,至於糧食,則可用羅孚的牛羊鐵與然的馬匹金銀來換取。」
楚淵聽到這,表卻是一下子就變了。
其實前世他曾經想到過這個方法,但最後因執行不力兩年便夭折,沒有換到鐵和馬匹不說,還陪進去不糧食,他其實很不滿意。
但現在蘇輕窈卻又再一次提了出來,說得比當時還要些。
楚淵一臉的高深莫測:「不錯,你繼續說。」
蘇輕窈一直低著頭說話,沒看到他的表,聞言倒是鬆了口氣,越說越放飛自我。
「臣妾之前看《南安列國志》時,看到一個典故,那一段因為不是大一統歷史,國家很多,紛爭不斷,各個國家之間想要換品,靠銅板金銀不太行得通,南唐的丞相李立國便相出了互市這個法子。」
楚淵倒是沒想到,說到一半,突然引經據典起來。
剛剛升起的疑便無端消散,化輕煙不見蹤跡。
他瞇起眼睛,低頭看向,卻只看到蘇輕窈茸茸的小腦袋。
真的是他想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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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媳婦就是聰明,聰明絕頂!
蘇昭儀: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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