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是厚道本份的人家,傅爹傅娘決計做不出仗著份欺負兒媳的事,兩個小妹年紀也小子都溫溫的,妯娌間也和睦。傅貴兒就更不說了,對尤璦是若珍寶,只有更喜歡的,未曾有毫不耐,兩人親至今,從未紅過臉。
尤二太太和兒仔細對了一夜,確信兒出嫁后日子過得與在家時不差什麼,甚至還更自由些——傅貴兒在縱容方面和李咎如出一轍,都不喜歡把人絆在家里,尤璦想去哪里,想做什麼,都是隨心所,倒比在家當姑娘時更自由自在。
娘兒倆聊了一天,反而尤二太太不是滋味了:怎麼聽著兒的意思,反是夫家比娘家還好?哎尤晉是好的,持家有方,家里沒個什麼宅爭斗,外面也沒有烏七八糟的事,但是和傅貴兒的縱容一比,竟又差了許多。
尤晉自己是那樣的,對夫人的要求也是賢良淑德,尤璦在家時,尤晉對的管束也是極為嚴格。但是聽聞婿如此驕縱兒,違背了一直以來尤晉的規矩,卻十分遂他的心,尤晉慨說:“那年也看出來傅貴兒立心不正,是個有算計的,無奈形勢所迫,又有李侯的作保,權宜之計,不得不將兒嫁給他。未想到卻是挑中了最合適不過的一個。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指婿封侯拜相,也不指子孫富貴無匹,只求所托之人不要辜負。傅貴是個好的。”
尤二夫人常常往來的好友之前總是不不地說那些老黃歷,什麼男方得勢后欺負媳婦、岳家的,什麼公婆拿規矩故意整兒媳的……就為了故意惡心尤二夫人。
尤二夫人面上說“必不止于此”,其實天長日久的也就信了幾分。到此時方信了人是好是壞,和家庭、出等先天條件并不十分相干,還是和那人的本更切些。
傅貴來金陵還要考試,尤晉命他做得幾篇文章,果然又扎實,又穩妥,又規矩,和剛親那陣兒已有胎換骨似的區別。
尤晉愈發喜歡這個婿,就回明了尤老相公,將書齋開了給傅貴讀書用。
傅貴婚后讀書多仰仗黃致和尤復,尤復是個老實人,沒什麼花花腸子,尤晉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聞得說黃致也是個高潔之士,當年甚至因為見了各地府的不仁之行干脆棄考了,忖度黃致必定也是不走旁門左道的,于是尤晉又請了尤老相公的幕僚為西席,專門教傅貴一些考試的技巧。
傅貴讀書長進了,對考試的種種細節倒只是聽了些道聽途說,并不甚了解,得此西席專門講解什麼格式、避諱、主考的喜好,仿佛睡覺遇到了送枕頭的,自是更加專心備考不提。
傅貴兒潛心讀書不大出門,尤璦倒是時常在外走。
不過尤璦此時出門,份就從尤老相公家的嫡小姐變了傅家的太太。偏傅貴兒還未中舉,于是細較來,尤璦也不過一個秀才娘子而已。縱然這秀才是穰侯的弟子,可到底他沒有,尤璦也沒有誥命,一時間地位就有了些區別。
尤璦自己并不放在心上,不過是些風言風語,并不能影響對傅貴的喜歡和敬重。
“說起來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尤家四姐姐嫁了個寒門書生吧?可憐哦,也不知哪一年才能給四姐姐掙個誥命回來。”
尤璦就回說:“凌煙閣里的人能給老婆媳婦掙誥命,凌姐姐喜歡誥命不如去凌煙閣捧牌位,那可是超品,不比什麼安人孺人來得好?”
今年才隨著丈夫升職獲得六品安人誥命的凌氏臉一青,不說話了。
“聽說小門小戶的連丫鬟都請不起幾個,更慘一點的連洗做飯都得自己手,四姐姐,在閨閣時就數你的一雙荑最是纖巧細了,可要好生保養才是。我夫君才得了一盒賜的蚌珠油,香潤膩,最適合潤澤了,不如我給姐姐送去。”
尤璦將自己依然白纖巧的手出來,道:“張姐姐留著送你家那幾個好‘妹妹’吧,想必王爺看見你們姐妹深,會更開心點兒,我那兒呀,用不上。我在家時,傅郎也好,公婆也好,連端茶遞水都不我做。我今兒梳的這個驚鴻髻還是傅郎親手梳的呢,他笨手笨腳的,梳得不好看,讓姐妹們見笑了。”
那確實不怎麼樣,傅貴兒都不會用頭油,梳的發髻里躁的……可這是夫妻恩的證明啊!
丈夫貪花好,家里有一大堆側室扎心扎眼的張氏也不說話了。
“唉,這家里沒錢啊,想和夫君夫妻恩,也只有些窮人的樂趣了,什麼賭書、潑茶、畫眉、結發呀,玩多了也就膩了。我正閑著今年沒什麼新樂子,我家那位又買了個戲班兒,放在新置辦的別院里,每年還要從外面學點兒新戲來哄我呢。”
“那可不,你瞧,我不過說了一句今年流行藍,傅郎就給我尋了這麼大的藍寶石,一整盒,我串了一個一百單八子兒的瓔珞,又串了四十九子兒的手釧,還綽綽有余。傅郎還讓我再加幾顆,我一,已經沉甸甸的累死個人了,就把剩下的留著當彈珠兒玩,也沒什麼意思,不如之前那盒玻璃的彈珠好,這寶石呀蠟呀終究不夠整圓。”
尤璦擺弄擺弄傅貴兒參投海貿得來的鴿子蛋那麼大的六芒星藍寶石串的堆了五圈的手釧兒,漂亮的六星芒如夢如幻,襯著今天穿的鵝黃的衫兒,十分。
頭上戴著一個鵪鶉蛋大小的藍寶石簪子有意炫耀的夫人也不說話了。
尤璦覺得很無趣,還不如在家和傅貴兒讀書。傅貴兒和尤晉一樣都覺得子也該多讀點書,往日在家傅貴兒還迫他親娘念書呢。這些天傅貴跟著幕僚學考試的那些事,尤璦不方便陪著一起學,就在旁邊隔了一個小廳出來,看些傅貴從外面搜羅的冷門偏僻的書本。
“聽聞你家婆婆年輕時不守婦道,好些人都和有首尾……你自己也防著些吧——啊!!!你怎麼打人!!!”
聽到話題牽連到了自家可憐的婆婆上,尤璦毫不客氣地直接賞了兩掌把打得暈頭轉向:“婆婆就如母親,做兒媳的當然要孝順了,哪有聽著別人構陷母親還不還手的兒,那了什麼人了?你說得,我就打得。你再多說一個字,我還敢再打你一次!”
跟尤璦的丫頭都是傅貴千挑萬選的健壯婦人,長得其貌不揚,力氣一個個大如牛,見此形,一擁而上把那要還手的婦人和侍婢遠遠地隔開。
眾人忙忙勸開兩人,把挨打的那位趕送出去梳頭洗面更,再之后就老實多了,不敢再試圖挑釁尤璦。
萬萬沒想到尤璦嫁人后脾氣反而更烈了,可知在家時被慣得怎樣。
唉,怎麼能這樣慣著媳婦呢!
不知道這樣縱容媳婦的傅郎君,還有沒有未婚的兄弟?
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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