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和寧波對視著沒有,連眼神和臉都沒有任何變化。
別說寧波現在是在這裏坐著要飯,本不需要費任何力氣,就是磨一手泡在工地上搬磚頭扛水泥扛石子,也不會有半分容。
楚正宇不知道寧香為什麽突然站著不走了,看的眼神揣度一下,他不過以為寧香是可憐路邊這個要飯的小孩。於是他便忙手到口袋裏了,出了一張五角錢的舊票子,過去彎腰放到了寧波麵前的破碗裏。
寧波的注意力被五角錢吸引,把目從寧香臉上收回來,看向自己麵前的破碗。他在城裏遊要飯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大麵額的錢。他出門的時候上才裝了兩錢,要飯最多也就要到一分兩分的。
除了偶爾要到錢,大部分時候其實都隻能要到點吃的。在這種貧苦的年頭上,多的是幹活也吃不飽的人,想要通過要飯吃飽那就更是不可能了,不死都算走運了。
楚正宇看眼前這小孩實在是可憐,不知道多久沒吃飯了,渾上下瘦得皮包骨似的,於是放下五角錢以後,他又到上稍微了一會,出幾兩糧票,放到破碗裏對寧波說:“你拿去買點吃的吧。”
寧香沒有多管,在楚正宇給寧波掏糧票的時候,就已經邁開步子走了。這裏本來就是小市場的出口,往前走不多久,喧囂的人聲開始變小,周圍開始慢慢變得安靜下來。
寧波在路邊蹲著,等楚正宇掏完糧票,他抱起地上的碗,把錢和票揣兜裏,撒像個兔子,瞬間就衝了出去。他朝寧香追過去,半天追到寧香後,著氣:“寧阿香!”
寧香聽到也隻當沒有聽到,還是繼續穩著步子往前走,把他當空氣。
寧波幾口氣繼續跟著追,但因為好久沒吃飽飯了,得頭暈,所以也跑不快。但因為寧香沒有跑,也沒有特意加快步子,所以他還是在追一段後堵到了寧香麵前。
而在寧波著氣堵到寧香麵前的時候,楚正宇也在後麵追上來了。到這時候不用說他也明白了,寧香剛才和這個小孩站著對視,本不是同這個小孩,而是兩個人認識。
此時寧波眼睛猩紅地盯著寧香,半天也沒把氣勻。
寧香站著沒再走,眼神冰冷地看著寧波,“麻煩讓開一下。”
寧波就是堵在麵前不讓,經過剛才跑那麽一段,他現在力氣小得連說話都費勁,但眼神裏的恨意和狠意卻沒有弱下去半分,隻還死死盯著寧香。
好像眼神能殺人,他就把寧香給殺死了。
寧香看他堵著路不讓走,自己便轉個換個方向,結果步子還沒邁開,又被寧波過來給堵住了。
不知道這要飯的到底是誰,楚正宇這時候上來,手把寧香拉到自己後,看著寧波問了句:“你想幹嘛?”
寧波終於找到了一點力氣說話,直接虛聲回楚正宇一句:“是我姐姐,我是親弟弟,關你什麽事?”
親姐姐親弟弟?楚正宇轉回頭看寧香一眼,寧香沒有回應他的疑,直接一把把他拉開,自己站到寧波麵前,把楚正宇的話再次重複一遍,“你想幹嘛呀?”
寧波口還在起伏,分外理直氣壯:“我沒有錢吃飯了,快死了,給我錢!”
寧香冷笑一下,“你還想要什麽呀?”
寧波倒是真回答,“票!糧票!”
寧香看著他又皮笑不笑一會,然後把臉上笑意一收,抬起手狠狠一掌打在寧波的腦袋上。然後在寧波被打懵了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劈頭蓋臉連續狠了他幾掌。
寧波反應過來用手擋,擋一會想要手和寧香打的時候,寧香又一把握住他的手,直接一個狠力推出去,把他推出去兩米遠,讓他直接摔躺在地上。
寧香看起來像是氣上頭了,在寧波摔倒後,又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揪起來。略顯暴地揪著寧波的領子拽著他走,裏同時跟楚正宇說了一句:“你不要跟過來。”
寧波被拽走的時候緩過神想起了掙紮,於是一邊掙紮一邊氣虛氣弱說:“寧阿香你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要喊救命了……我要跟人家說你待親弟弟……說你……”
寧香不回頭,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喊啊!”
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在這裏威脅誰呢?別說他現在喊不出來,喊出來寧香也不怕他,這個親姐姐教訓不想讀書背著家裏跑出來要飯的親弟弟,有什麽錯?
直接把寧波拖到沒人的小巷子裏,在寧波掙紮著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想掙開的時候,一把把他拉回來,然後便一隻手揪著他的領子,另一隻直接往他頭上又招呼過去。
寧波本來就得沒勁,被寧香又打又拽又推,現在更是反抗不了了。打不過就想跑,結果跑也跑不開,每次都被寧香拽回來。
寧香一邊照死了他一邊說:“我這個大姐做得還不夠意思是嗎?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著你的口想想,是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大的?是誰退學賺錢讓你們吃穿不愁的?你以為你們從小到大的舒服日子是怎麽來的?要錢要票是吧,今天把你打死,我去墳頭上燒給你!”
寧香當然沒有失去理智,狠話僅僅隻是狠話。在得寧波了渾的骨頭徹底認慫了以後,停下手。另一隻手在鬆開寧波領子的同時又往前一搡,把他推出去,讓他一屁跌坐在地上。
寧波坐在地上沒起來,現在看起來連氣都費勁了。寧香站在他麵前,也累得微微氣。低頭看著寧波那滿是紅意的臉,平了半天氣息開口問:“還要什麽?”
寧波已經被打懵了,除了覺臉上和頭上疼,還有就是覺害怕。就在剛才的某個瞬間,他被寧香打得腦袋嗡嗡嗡響,覺得如果不停手的話,他今天真的會被打死。
有點回過神,他眼睛一眨眼淚就刷刷刷掉下來了。哭了一會,他抬手一下臉蛋,狠狠吸溜一下鼻子,低頭坐在地上,嗓子哽得發不出聲,好半天也沒有再出聲說話。
寧香還是居高臨下看著他,看他隻是吸溜鼻子哭並不開口說話,自己又開口道:“寧波,我警告你,今天我們偶然上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要你的飯,我上我的學。你要是沒錢了再敢來擾我,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親姐姐打親弟弟,天經地義!”
聽完這話,寧波突然抬起頭,怨毒地看著寧香弱聲說:“寧阿香,我要去告訴所有人知道,你是個白眼狼,自己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穿皮鞋,讓爹娘和兩個弟弟在鄉下住棚屋吃不飽苦。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寧阿香離過婚,是個不正經的人!”
寧香沒忍住,上去又是重重一掌甩在寧波的臉上,瞬間又打起幾紅指印子。打完寧香握刺麻的掌心,看著寧波又說:“去啊,你以為我怕你說這些?你以為我這一年多在城裏是白呆的,你幾句話就能嚇住我?我真這麽好嚇,你爹娘怎麽不來找我要錢了?”
寧波被打得發懵,並被說得噎住氣,隻是仰頭看著。
他到城裏找不到活幹隻能要飯的時候,沒有去大學裏找寧香要錢,其實也是被寧金生和胡秀蓮影響的,隻當自己沒這個大姐了。
但是剛才在街上突然看到,看到現在過得這麽好,時髦洋氣得就差穿金戴銀了,他實在又氣又恨,實在沒忍住才跟上來的。
而此時聽完了寧香的話,他又在心裏想——寧阿香是沒有人心的妖,是沒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腸狠的蛇蠍子!
寧香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我堂堂一個大學生,在城裏呆了一年半,能被你一個初中都沒讀完的小孩子拿住?我能從一個被全村人瞧不起的離異人走到今天,就不是你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能威脅到的!”
“想比狠是吧,那我現在就把話放在這裏,寧金生胡秀蓮加上你和寧洋,你們以後但凡誰再不讓我好過,我會千倍百倍還回去!我是不想惹麻煩,但麻煩來了我也不會怕!我現在手裏有的是錢,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吧,隻要我想,我能讓你們一天都過不下去!還是有苦不出的那種!”
“你們以為我一直躲著你們,是因為怕你們?我純粹是惡心你們!”
寧波還是仰頭看著寧香,眼睛裏已經沒了狠意,反倒是有了虛意,而心裏則繼續反反複複重複那句話——寧阿香是沒有人心的妖,是沒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腸狠的蛇蠍子……
寧香讀得懂他的眼神和表,看他手指一直在破子上來回扣不說話,懶得再跟他多耗時間,最後又嫌棄地丟一句:“在城裏混不下去就滾回鄉下,別在這丟人現眼。”
說完這句話寧香便沒再繼續站著了,抬起手很是講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子和書包,然後便轉穩著步子出巷子去了。
寧波坐在地上轉頭看著一步一步走出巷子,等的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收回目,抿得一直在發抖,手指在子上一直扣,刺啦一聲扣出了一個來。
知道那個要飯的小孩是寧香的弟弟後,楚正宇就沒有再手寧香和寧波之間的事,隻當寧香把寧波拉去教育了。在寧香把寧波拖走後,他一直站在原地等著。
等到寧香回來,他迎上來問一句:“怎麽樣?”
寧香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看著他說:“我們去吃麵吧。”
楚正宇有點猶疑,“那你弟弟……不管了嗎?”
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大,糟蹋那個樣子,在城裏要飯,應該也沒有住的地方吧。
寧香不多說,轉往前走,“不管。”
楚正宇站在原地又猶疑一下,然後便忙邁開步子追上寧香。追到寧香旁邊,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問了句:“真是你親弟弟嗎?”
寧香往前走,看路不看楚正宇,輕著聲音回答道:“是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楚正宇一時間有點理解不了,他腦子裏混片刻還沒牽出頭緒,寧香又語氣淡淡說了句:“有些農村家庭是很複雜的,父母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你不會懂的,吃完飯趕回學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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