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綿，三日時間匆匆而過。

織造府，尹兆興焦躁的來回踱步。

他既不想走下策主上折子請罪，更不想走下策去姜家卑躬屈膝，而是寄希于那幾船貨，能夠扭轉乾坤。

“老爺！”

就在這時，一個仆人腳步匆匆而來，手里捧著一個錦盒，道：“江州來的公文。”

“終于來了！”

尹兆興神一振，迫不及待打開，發現里面竟然有兩封信。

一封是家奴發來的，另外一封則是江州知府的函。

他想也不想的先開拆家信，匆匆一掃，心里咯噔了一下。

滿船貨，竟在一個時辰被搶購一空。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說明江州綢棉麻奇缺。

尹兆興又打開了江州來的那道公函，江州知府在信中獅子大開口，估算起碼需要二十萬斤的綢棉麻，才能讓價回落。

他憤怒的將公函撕碎。

十萬斤！

臨安城今年的剛下來的春蠶，總共也不足這個數！

扣除需要進貢大的之外，所剩不過六萬余斤，供應一座江州都不夠！

都給了江州，另外的十幾個州府怎麼辦？Μ.166xs.cc

“老爺！”

就在這時，又一個仆人匆匆而來，手中捧個錦盒，道：“金陵來的公函。”

尹兆興連忙打開，里面亦有兩封信，一封是家信，一封金陵知府的公函。

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可上面的容與江州一般無二。

唯一的不同就是金陵的知府比江州口氣更大，竟然聲稱十五萬斤綢棉麻，并且威脅如果激起民變，會上折子參他。

……

短短半日之，他收到了江南道幾乎所有州府的信件。

尹兆興長嘆一口氣，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被莫有道言中了，運往各州府的貨，真了抱薪救火之舉。

“一招臭棋！”

尹兆興非常自責，早知道會如此，就應該把貨集中于江州、金陵這樣的重鎮，只要這兩有一地價回落，其他州府勢必會到一定的影響。

說到底，自己之過急，太平定局勢了，所以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他幽幽一聲長嘆，悔之晚矣。

此刻就算把莫有道的貨運到金陵或者江州，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或許常公公說的對，能屈能不失為大丈夫。”

“可……”

尹兆興一拳錘在案牘上，咬牙切齒道：“向那黃口小兒低頭，實不甘心！！”

文通貨棧。

白文俊與齊大通憑窗對坐，賞雨飲酒，好不快活。

在這幾天的時候里，兩人將臨安城中的原料收購一空，百萬兩的銀子花干凈了，可他們一點也不慌，反而更加勝券在握。

“除了莫家之外，臨安城再無一一縷。”

齊大通臉頰上的黑痣都著得意，道：“我相信等不到五天，明日姜傻子就會主登門求救。”

“哼！”

提起那個紈绔，白文俊就憤恨不已，那日被姜傻子冷落，實在是丟盡的臉面，他怨毒的道：“辱人者，人必辱之！咱也讓他嘗嘗被掃地出門的滋味！”

“哈哈！當然要報一箭之仇！”

齊大通點頭，傲然道：“人為刀俎，我為魚，如今這個形勢之下，別說掃地出門，讓姜傻子跪在你我面前都可以！”

“姜傻子一向以傲骨自詡，連織造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白文俊咧道：“能夠讓他跪下辱，嘖嘖！一大奇觀吶！”

“傲骨？不存在的，山窮水盡的那一刻，神仙也要出奴骨。”

齊大通猜測道：“這小子現在八毀得腸子都青了，想來求你我二人，只是拉不下面皮。”

“哈哈哈！”

白文俊得意的大笑，怨毒道：“該！”

兩個人關上門妄加猜測，說到得意相視大笑，毫不知道自己已經甕中之鱉。

氣氛濃烈，連連杯，都開始瓜分姜家的十萬兩黃金了。

可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吵雜。

“山賊殺人啦！”

“山賊殺人啦！”

……

凄厲的聲讓人頭皮發麻。

白文俊與齊大通對視一眼，紛紛探向窗外，而后瞳孔驟然收。

只見十幾個人蓬頭垢面的相攜而行，他們上布滿了刀劍傷口，有人缺耳朵，有人缺手掌，沒有一個完整之人。

所過之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花，明顯是奔著府衙去的。

齊大通與白文俊彼此換了個眼神，連忙來一個下人出去打探怎麼回事。

“兩位東家，這些人都是附近州府的商人，想來臨安販綢，被山賊給截了！”

打探消息的下人從公堂回來，嚇得臉都白了，聲道：“那群山賊太狠了，不但要貨，而且殺人不眨眼！一個商隊只留一個活口，據活著城的人說，是因為綢棉麻價格暴漲，讓山里的賊人都眼紅了。”

齊大通與白文俊臉頓時變得很難看。

因為如果姜家不收，他們也打算把倉庫中的貨運往外地呢。

而陸路無疑是選擇之一！

白文俊臉凝重的道：“齊兄，這件事你怎麼看？”

“自有府剿匪，咱們不必理會。”

齊大通自我安道：“說不定明日姜爺就會跪在貨棧門前，咱們把貨運往外地的可能極小！再說，陸路不通，還有水路！”

“有道理。”

白文俊這才寬心，連忙喝杯酒驚。

赫喇喇！

就在這時，雷聲滾，煌煌天威，讓大地都震起來。

白文俊一驚，酒杯墜地，滿臉尷尬，順勢道：“可恨的賊人，讓蒼天都震怒了！”

站在一邊的下人道：“東家，這聲音不是來自天上。”

白文俊瞪眼道：“不是來自天上，難道還是來自地下不？”

“就是來自地下。”

下人是本地的，對著聲音非常悉，道：“這是錢塘江的信。”

“信？”

白文俊眉頭微皺，間想到了什麼。

下人解釋道：“每年的這個時間，都會有桃花汛，這信就是江水暴漲的征兆，之后十余天，風高浪急，片板不能下水。”

“桃花汛！”

“片板不能下水？！”

白文俊與齊大通兩人失聲驚呼，臉變得很難看，再也無法保持淡定。

啪！

“胡說八道！”

白文俊暴跳如雷，直接甩了下人一個大子。

下人一臉委屈，捂著腮幫子憋屈的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兩位東家自己去江邊看啊！”

白文俊與齊大通知道這件事上不能自欺欺人，撒丫子就往外跑。

等兩人登上碼頭，險些被眼前的景象駭到癱在地。

只見目之窮極，海天一線，有一道白浪正在快速涌來，滾滾聲如雷，驚濤拍岸！

而就在這時，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細雨。

白文俊與齊大通彼此換了個眼神，都看見了一張絕的臉。

“咦！兩位真是好雅興，也來看江景嗎？”

細雨中，有人走近，赫然是姜辰，他一青磊落，背負雙手一副春游的樣子，后一名眉眼如畫的子撐著一把油紙傘，仿佛神仙眷，好不愜意。

“姜辰！”

“姜兄！”

白文俊與齊大通如遭雷擊，回過神來后噗通跪在了滿是泥濘的地上，帶著哭腔高呼：“姜兄救命！”

兩人狼狽至極，正應了不久前某人口中的那句話——山窮水盡時，縱然神仙也要出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