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過度張產生的癥狀, 我之前看過中原一個老先生寫的病理手記，有一種被他稱作‘過激’的病癥，和剛出生的貓狗一個道理, 就是對某種曾經過的傷害或者是驚嚇記憶比較深刻所致。”維克托挑了簡單好理解的詞解釋給穆雷聽，后者的眉頭越皺越高:“這麼大一個大活人, 又不真是貓兒狗兒。”

 “話不是這樣說。”維克托搖頭接著道:“你看羅卡那麼大的塊頭呢，前年騎馬摔瘸了，一直到現在都是看見馬就發, 這是心里的疙瘩，外人很難理解的。你好好想想剛才上一次出紅疹呼吸困難的時候，是不是你也強行抱了？”

 穆雷舌尖抵著上顎不說話了, 維克托一看他這樣就猜到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了, 穆雷斟酌了片刻后無奈問道:“那這況要怎麼解決？”

 維克托著下思考著道:“這種病吧, 影響可大可小, 說起來就和那過敏一樣, 只不過現在的這個‘過敏源’是你罷了, 只是這種況一般來說藥是起不到什麼太大作用, 我也沒什麼經驗，但現在本來就很虛弱, 不能太大刺激這一條是一定的。”

 穆雷擰眉道:“只針對我一個人過敏？憑什麼, 老子又沒打過。”

 說到這里，穆雷越發覺得無法理解，然后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又接著說道:“可是一開始我給喂水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那……大概是人剛醒還在犯迷糊？”維克托揚著眉宇, 猜測說道:“或者按照我的理解的話，這種‘應激’或者說是‘過敏’的況, 應該都有一個不同程度的耐況, 比方說羅卡以前是聽見誰提到騎馬都會變臉, 但現在就好多了，遠遠看看馬兒也沒事。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維克托又再觀察了一下商寧秀的狀態，想了想之后說道:“這樣吧，我下午讓古麗朵兒過來一趟試試看，是排斥你一個人還是對所有人無差別。”

 兩個男人一直在用草原話流，商寧秀聽不懂，但知道他們必然是在談論跟有關的話題。

 說的差不多后，維克托背起了醫藥箱，最后走前跟穆雷囑咐道:“的藥要記得及時更換，你再多盯著一點觀察下，如果沒到刺激還會不會起紅疹，以及有沒有再出現別的病癥。”

 維克托走后沒多久，帳子外面傳來滴答的雨點聲，打在天頂上，十分清脆。草原上的雨季一般在仲夏時節前后，這個季節的雨水并不多見，外面不人都在急匆匆地收服還有晾曬在外面的谷和果干。

 穆雷從大帳取了午膳回來，他拿的品類多，滿滿一整個托盤，單腳將門給帶上后，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就隔絕在了外面。

 已然是深秋時節了，大中午出太的時候還沒什麼很明顯的覺，一下雨，那種刺骨的涼意就開始醞釀出來了。

 穆雷將托盤擱在了床沿邊上，揭開了上面的木蓋子，熱騰騰的牛茶冒著香氣，旁邊還擺著切好的烤羊和糯米蒸黃薯，和一起各式各樣的小菜擺在一起，然后男人再去將爐子上單獨熬煮的白粥倒了出來。

 “你這反反復復的生病，也跟吃太了有關，每天那麼貓食般的吃，子骨怎麼好得起來，過來，喝點粥。”穆雷一邊用匕首將羊再削小塊攪和進粥里，一邊抬眼瞧，但直到他將吃食都準備好了，商寧秀還是那麼一不地裹著絨毯在角落里。

 男人看著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心里一煩躁涌上來，但昨晚給上第一遍藥的時候也確實看見有傷，于是便沉聲向解釋了一句:“我昨天沒有故意折騰你，以后也不會，你大可以不用這麼害怕。”

 商寧秀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一直記得昨天在船上他看的眼神，也記得巨蟒橫沖直撞搗毀花園時候他那貪婪索取的模樣，雖然現在這雙眼睛看起來清亮隨意，但無法將這二者割裂開來。

 商寧秀有兩天沒怎麼吃東西了，之前一直張著，著好像也沒什麼太大覺，但現在力消耗巨大，又聞見了食的香味，口腹之逐漸蘇醒，的肚子十分不合時宜地發出了一聲輕響。

 聲音很輕，外面還有雨聲，但知道穆雷還是聽見了，男人啟笑了笑，端了粥朝遞過去:“這才對，快趁熱吃。”

 商寧秀看著他骨節分明的糙大手還有白瓷碗里的羊粥，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見肯吃東西了，穆雷的緒也跟著一并舒緩了，男人邊噙著笑，又再切下了七八片羊，就著匕首的刀尖放進了的碗里。

 商寧秀用勺子慢慢吃著粥，胃里久久沒有進過東西，溫熱和的熱粥進去整個人的狀態都好像恢復過來了些許。

 男人就坐在床沿邊上跟一起吃，他灌了一大口牛茶，里嚼著羊，眼睛卻是一直停留在上沒有離開過片刻。那雪白的頸子和手腕，輕易就能勾起來他昨晚看見的所有的春，食髓知味的惡狼本不滿足于昨晚得到的那些口糧，還不夠塞牙的。

 穆雷看的一舉一看得心神漾，怎麼就能那麼白，尤其昨天夜里在油燈的線下，二人的差距，型的差距，都讓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狠狠地將給吞食掉。

 穆雷頓時覺得里的羊有些索然無味，他的呼吸節奏變緩，幅度變大，熱上腦的時候溫也跟著燥熱，只可惜，還傷著。思及此，男人沉下了一口氣，牙尖挲碾著塊，又重新開始大口咀嚼，想要分散開自己的注意力。

 商寧秀吃了幾口后胃口就都被勾起來了，難得的將一整碗粥都給吃完了。

 緒低迷，原因有許多，為自己終究還是沒能逃過此劫失了清白給這魯野蠻的草原人，為的病痛難，也為接下來有可能要面對的艱難境而迷茫無措。未來的日子，可謂一片黑暗。

 穆雷接過了手里的空碗，眼看著顯然是在跑神，又開口問道:“還想再吃點什麼嗎，再來點或者黃薯？”里這麼問著，男人沒等回答就直接給又夾了幾塊黃薯放在小碟子里。

 草原上的黃薯蒸過之后糯糯，加了醬與糯米，聞起來就勾人饞蟲。

 穆雷趁著商寧秀愣神之際，悄無聲息又坐的離近了一些，他瞧著吃過飯后恢復了些的臉頰，狀似無意地接近，試探著商寧秀的底線，將碟筷遞了過去。

 龐大的異接近讓商寧秀心跳加速，但并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來，穆雷心里一喜，覺得維克托可能把事預測的太嚴重了，可能就只是剛剛醒過來那一下子反應大點，哪至于到對他‘過敏’的地步。

 商寧秀被他在了角落里，渾上下每一個孔都在囂著張，想快點接過那碟黃薯快點讓這個男人遠離自己，手剛一出去，就被他的大掌給拉住往后一帶，整個人摔進他炙熱的懷抱里。

 穆雷用手臂將圈住后夾起了黃薯低頭喂，“來，張。”

 商寧秀的反應來得非常之快，幾乎是在被他箍的瞬間呼吸就變了頻率，氣困難，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開始發抖，穆雷再次看見了那大片大片的紅斑點爬上了瑩白如玉的皮上，由而外的浮現出來，看起來目驚心。

 “行行行你自己吃，別激。”穆雷一看不妙趕將人放開退下了床去，言語上嘗試著安:“別這麼激你看你的，深呼吸。”

 男人退開之后那種迫瞬間就減輕了不，商寧秀自己很快就緩了過來，努力平緩著呼吸，那種窒息的難便慢慢退了下去。

 穆雷叉著腰一言不發地站在床尾，目盯著這朵弱的牡丹花。之前沒結婚的時候要死要活的不讓上，現在好不容易禮數給辦周全了，才開了一次葷就搞了這樣，抱不能抱親也不能親，還不知道這病什麼時候能好，男人心里的郁悶緒直接登頂，眼可見地煩躁，黑沉著一張臉人不敢直視。

 這場雨沒下多久就停了，下午的時候，維克托帶著古麗朵兒敲響了帳門。

 穆雷開門將外面的夫妻二人帶了進來，然后便拿了凳子跟維克托坐在了靠近門邊的位置，留了足夠的位置和空間給兩個孩。

 古麗朵兒換了新裳，穿著一大紅的對領子，提著一袋麥芽糖靠近床邊，“秀姑娘，我來看你了，維克托說你生病了，我給你帶了糖來。”

 商寧秀下還是疼，但現在狀態已然要比上午的時候好多了，靠在床頭想要起，古麗朵兒心地將上蓋著地絨毯拉好，“你別起來啦，我就坐在這跟你說話。”

 古麗朵兒給掖好了邊邊角角，孩彎著腰，茶卷發落在商寧秀的上，穆雷看在眼中，這麼近的距離，要換是他，商寧秀早就要開始大氣了。

 維克托也看見了這一幕，抿著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向著那個方向偏了偏頭，用眼神告訴他，看吧，就是只對你一個人戒備。

 “蛋的事。”穆雷不耐煩地低聲罵了一句草原話，但又無計可施，最后煩躁地坐在凳子上，問維克托:“有緩解的辦法嗎？”

 維克托想了想說道:“我想的話，心里的疙瘩造的，總不是越過去心里那道砍就行了？你對溫些，讓慢慢適應你的接近，先從不太敏的部位開始 ，比如說牽手什麼的，然后慢慢循序漸進，就當作敏的辦法來，應該是沒錯的。”

 穆雷黑著一張臉，顯然是不怎麼樂意，維克托也很能理解他的想法，笑著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拜過了狼神，你肯定是想跟這個中原人過日子的，還是得慢慢來，要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強來，留下了什麼心理影，那后面肯定會影響到夫妻生活的和諧，你懂我意思吧。”

 “知道了。”穆雷悶著嗓音應了一句。

 維克托雙臂環看著里面兩個孩坐在床頭說話，勸他道:“想開一點好兄弟，這樣一位金枝玉葉，如果沒有見你的話，現在的生活必然是千尊萬貴的，你該多諒一些。”

 “整個盤城都被那中原人的叛軍給攻陷了，我走的時候別說是城里，郊外五里地上都能看見死人，如果沒有見我？那現在可能在哪個山頭的里埋著吧，被老鼠蟲子啃，連個墳頭都沒有。”穆雷不以為然反駁了一句。

 “額……”維克托腦子轉了轉，“這麼算的話……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邊古麗朵兒拉著商寧秀的手說著話，原本只是為了試試會不會排斥自己的接近，后來這手里的實在是太好了，豆腐似的，古麗朵兒就這麼握著了好幾下都一直舍不得松手。

 “我吃過一次中原的豆腐花，那還是那年跟著他們去邊關靖州城吃上的，甜甜的，里面還加了酒釀小湯圓還有紅豆，哇，真的終生難忘，但是這玩意太了而且不好存放容易壞，路途遙遠商隊都不愿意帶來草原上，這些年就一直沒買到，明年春天好不好，咱們騎快馬，一起去再吃一次！”

 古麗朵兒饞的口水都要往下流，商寧秀的神稍稍松了一分，復又抿了，“他不可能放我去邊關的。”

 “誰啊，你說庫穆勒爾嗎？”古麗朵兒眨著眼，“不會的啦，咱們四個一起，他肯定同意，他之前不讓你出門只是擔心你不悉草原到跑有危險，你看，你這一趟不就見賴皮蛇了，哎喲那群狗嗷嗷，個子還那麼大，可嚇人了，這麼多年下來，也只有庫穆勒爾敢一個人千里單騎沖進中原買藥。”

 商寧秀不說話了，也不知是不相信還是想到了些什麼別的，見沉默，古麗朵兒接著道:“我之前都聽維克托說了，他們其實早上出門都看出來回回灣里有蛇了，但是庫穆勒爾還是愿意去救你，即便你是逃婚走的。其實你真該好好謝謝他，他都救了你兩次啦。”

 商寧秀垂眸輕輕摳著自己的手指甲，原本修剪整齊的小貝殼昨天晚上因為太疼了，抓在他背后，有的被那鋼板似的后背繃斷了，有的抓出了他的，紅的痂粘在上面，看起來十分凄慘。

 古麗朵兒也沒逗留太久，臨走前回頭瞅了帳子門口的男人一眼，然后神兮兮地朝商寧秀招手示意附耳過來，商寧秀本以為要說些什麼湊了過去，結果就聽見這個小胡鹿般的子悄悄說道:“秀姑娘我跟你講哦，弄得你不舒服的時候一定要跟庫穆勒爾說，多通，讓他改，告訴他怎麼樣才能讓你舒服，他肯定會聽的。”

 商寧秀一張小臉紅了又白，好在古麗朵兒原本也沒打算聽再回答什麼，說完之后就笑瞇瞇地跟告了別，和維克托一起走了。

 外面下過雨后就起了涼風，穆雷送走了兩位客人之后怕冷，就把帳門關上了。

 男人慢慢走回床前，盯著的一張小臉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悄悄話了，你的臉紅這樣。”

 商寧秀原本惱的氣已經冷靜下去了，現在被他重新一提，臉頰又有幾分泛紅的趨勢，低下視線，氣不順地說:“跟你沒關系。”

 穆雷沒接話，帳子里霎時間安靜下來，氣氛微妙凝重，只剩下屋外偶爾掠過的嗚嗚的風聲。

 商寧秀不怎麼暖和，將手往絨毯里了，垂著頭，再三鼓足勇氣，終于還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矜持與廉恥，開口道:“現在你已經……得到過我了，你的恩，我還了。”

 穆雷就猜到憋不出什麼好屁來，嗤笑了一聲道:“恩？所以呢。”

 商寧秀張了張，在他那雙琥珀眼瞳的注視下，仍然堅持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所以，我們兩清了，這件事，我不怪你。如果你愿意的話，等我回到中原之后，我可以用侯府的名義，在整個大鄞境募集向往關外，愿意嫁來草原的兒，為你的部落解決人稀的難題……你放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