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細一邊腕子,一邊道:“你圖年紀輕,兒,會撒。”小娘子委屈又疼,黑烏烏的眼睫上掛著淚珠兒,面頰白鼓起,出幾許稚氣。
本就是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雖容貌絕艷,段,心思也比旁人更聰慧氣些,但骨子里依舊是個小丫頭。
顧韞章離蘇細極近,說話時的清冷氣息噴灑在面頰,脖頸,像沾著微冷空氣的晨,在蘇細外的凝白之上,“年紀輕,兒,會撒的,難道不是娘子嗎?”
郎君聲音低緩,在安靜的書房里清晰可辨。
蘇細著腕子的手一頓,愣了半刻,面頰緩慢飛紅,被噎得半日說不出話來。,方才聽到了什麼?
蘇細自詡臉皮厚,此時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崽子,除了落荒而逃,什麼法子都想不出來。
小娘子跌跌撞撞奔出書房,連羅扇都落在了棋盤上。
郎君素手執起那尚帶兒香的羅扇,然后側臥上榻,往臉上一蓋。
……
素彎打了竹簾進屋,看到坐在榻上,一臉呆滯,面頰紅得跟剛剛上了一盒厚胭脂似得蘇細,登時大驚。
“娘子,您的臉怎麼了?怎麼這麼紅?可是吹了風?奴婢早讓您晚間不要跑,當心著涼,您怎麼就是不聽呢,您看,現下定是發熱了。”素彎急得轉。
蘇細一把手握住素彎的手,往自己額頭一放,“燙嗎?”
“燙著呢!”
蘇細往后一倒,用綢被蒙住自己的臉。
定是病了。
……
四月夏至日,蘇府設宴,宦流雅集,名流趨往。
此宴,由李老先生一封薦信而起。圣人有意一試顧韞章之文才,若真有實材,便接文淵閣。若無實材,不堪大用,也會給李老先生一個薄面,撥文淵閣,給些俸祿維持生計,以忠臣之后。
主辦此次盛會之人是蘇茍,地點是蘇家。
自年后,蘇茍便一直宿在宮忙科舉一事,直至前些日子才從翰林院出來。因著圣人說要看看那顧家大郎是否真如李所說有真才實學,可托付職,故此才辦了這宴。
沒曾想,宴尚未開,蘇茍卻在后院被楊氏絆住了腳。
“老爺,咱們兒年紀也不小了,您看是不是該心一下的婚事了?”
“此事日后再說。”
“還要等什麼?兒的終大事你不管嗎?我們可就這麼一個兒啊!”楊氏急得臉白。
蘇茍卻沒搭理,只與管事沈孝之道:“備馬車。”
“老爺,你要去哪啊?”楊氏拽著蘇茍寬袖不放。
蘇茍掙不得,只得開口,“去南巷。”
“南巷?老爺你要去看那個小賤人?”楊氏想起蘇細,冷笑一聲,“老爺不必去了。那個小賤人已經被我嫁給顧家那個瞎子了。”
“你說什麼?”蘇茍面大駭。
楊氏洋洋得意的將自己做的事與蘇茍說了。雖然蘇茍養了許多妾室通房,但楊氏這主母的位置一直穩如泰山。楊氏相信,一個低賤的外室庶罷了,嫁都嫁了,蘇茍能將如何?
“你,你……蠢婦!”蘇茍氣得面紅耳赤。
楊氏卻不以為然,“區區一個外室庶,嫁了就嫁了,你急什麼?”
蘇茍生得不高,形也偏瘦弱,時常還喜弓背,整個人時常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怕事模樣。此刻他卻瞪圓了一雙眼,像只被激怒的兇一般猛地朝楊氏臉上扇了一掌。
“你誰都行,就是不能!”
楊氏捂著自己被打偏的臉,愣了半刻,然后猛地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嚎,“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為了一個小賤蹄子,居然還手打我!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蘇茍恨恨甩袖,“隨便你!”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外去。
管事沈孝之隨在蘇茍邊,“老爺……”
蘇茍面鐵青,但眸中更多的卻是驚惶,“這事你怎麼沒告訴我?”
“老奴想一個外室庶,您都已經十幾年沒管過了……”沈孝之面心虛。
事已至此,再苛責無意。蘇茍雙手負于后,在房廊來回踱步。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老爺,時辰不早了,賓客們都到了。”頓了頓,沈孝之道:“那個外室庶應當會和顧家大郎一道來。”
蘇茍腳步一停,神糾結而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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