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星盤？

羅蘭好半天才回過神過來。

和墮魔者的核心不同，這種東西一般只會出現在純魔力生和神使，普通的武道家本不是其對手。

如果武道家協會集中力量、心謀劃，或許也有機會殺死這樣的敵人，不過他們絕不會將星盤如此隨意地到自己手中。用快遞來寄送隨時有可能染侵蝕他人的危險玩意，此舉已算得上近乎兒戲了。

可不是協會寄送的，又會是出自誰手？

羅蘭檢查了下寄送地址和電話，兩者都屬于編造，唯一可信的是單號，表明此件來自同一城市，顯然寄送者并不希被他知曉其份。

問題在于，這種行為對對方來說同樣不怎麼高明。快遞公司不復核寄送者的真實份僅僅是為了減本，真要反查起來輕而易舉。編造一個地址就能匿藏蹤跡？在現代社會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通過調查監控和詢問接貨員，一般很快就能鎖定目標。

但要不要借助協會的力量去追查寄送者，羅蘭反而有些猶豫不定。

從結果上來看，對方顯然知道他的底細，并對他抱有一定的善意，否則就不會將如此棘手的東西寄到筒子樓來了。

不管如何，替他削弱侵蝕力量總應該是站在同一戰線的人，既然對方不希暴，他保持現狀或許會更好。

羅蘭額頭，決定待會再去思考這個頭疼的問題。

現在更重要的事是理眼前的星盤。

他將注意力重新移回盒子上。

若星盤來自裂隙怪，那麼直接融合掉就行，可萬一它來自神使的話，豈不是意味著……

不，這怎麼可能，羅蘭啞然失笑。能干掉裂隙怪就已經很夸張了，神使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敵人，哪怕斐語寒也只能做到苦苦支撐，自己還是不要幻想這樣好的事比較好。

他將手放到星盤上。

后者宛如從靜止的時間中蘇生，藍白的斑再次開始旋轉，中心越來越亮，直到一璀璨的柱綻而出——到這一步時，一切都十分正常，就和他目睹過的數次融合景象一模一樣。

但下一秒，世界突然陷黑暗，大量意識如水般涌他的腦海，同時帶來的還有難以忍的痛苦！

在這驚濤駭浪的狂席卷下，羅蘭差點失去意識——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等到一切緩緩平息時，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虛空之中。雪花片依舊存在，不過第三次經歷時，大腦似乎已經能較好的過濾那些無關噪點了。

……好吧，居然還真是。

看來這下必須得查一查對方的份了。

他了角，環顧四周。

這次仍然是宇宙背景？

因為周圍實在太過空曠，他一時也無法確定。和上次經歷的意識片段相比，這回明顯要更黑一些，仿佛星辰都藏起來。

花了好一陣子，羅蘭才從稀疏的雪花片中找到了一基準點——一個暗淡得就像即將熄滅的團，嵌在黑的背景中如同針尖般細小。

順著這個基點，他又找到了更多的團。

看到這里，他反而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宇宙之中了。

因為那些團排列整齊，間隔均勻，并不像是自然天能做到的樣子。

“我問你，引力是什麼？”

就在羅蘭睜大眼睛觀時，后突然響起的聲音令他寒都豎了起來！

他猛地轉過去，才注意到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灰蒙蒙的影子，對方飄忽不定，猶如沒有實一般。

顯然，這并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那是不是語言都很難確定。盡管不明白緣由，可他意識到，映在自己腦海中的容被簡化了——就好像對方發出了一道含義復雜的電磁波，但被濾波過濾大半，僅留下了自己能理解的容一樣。

“你是在……問我嗎？”羅蘭小心翼翼地問道。

「引力是這個世界中最為值得敬仰的力量。」意識中另一個聲音回答道，而這聲音聽起來似曾相識。

羅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先是突然出現嚇人一跳，接著又神神地開口問話，他還以為自己也參與到了這個片段中，沒料到仍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沒錯，它普遍、穩固，并且越宏偉、越壯大……”

“它讓須臾凝聚，讓虛無型。如此生命才能落地生，文明才能得以存續。”

那聲音漸漸變得充滿韻律，猶如在放聲歌頌。

“而每個族群最先認識到的力量，也正是引力——它既是搖籃，又是枷鎖，文明的進步史，便是一部擺引力的抗爭史。”

“從離大地飛向天空，到去往更遙遠的地方，莫不是如此。”

“現在，它再一次為了我們的阻礙，也是最后一道阻礙。”

「風險無法預估，我不建議實施門計劃。」

“每一步前進都伴隨著風險，你應該清楚這點。”

「清楚。所以我的建議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但你還是幫我完了它。”灰影閃爍了兩下，“為了這一計劃，我已經等待了上千年，現在讓它啟吧。”

等等，門計劃到底是什麼？最后的阻礙又是何意？羅蘭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關鍵信息，可張口也好，心里想也罷，無論他如何追問，對話者也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我明白了。」

“嗞……”

隨著腦海中話音落地，雪花片變得多了起來。

按照過去的經驗，片段接近尾聲時，時間的流速應該會愈發加快，可沒有參照的況下，他也難以做出準確判斷。

羅蘭看到那些團開始自發的向中心靠攏，只是其亮度不增反降，并很快變得一片漆黑。其余團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投那片黑暗，沒有毫停息，最后究竟有多匯其中本無法計算，這個過程像是在一瞬之間，又仿佛格外漫長——

終于，一個極限恍如被突破，一團耀眼無比的紅于黑暗中突然綻放，并在眨眼間便掠過了整個世界！

它的速度遠比要快，等羅蘭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它已經完了席卷，一切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但羅蘭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截然不同了——劇變正在發生！

最先反饋的是灰影，它在這道芒下如氣霧般瓦解。

接著是更多的死亡訊息——它們發生在黑暗中的每個角落，無數湮滅與凋零此起彼伏，羅蘭無法用眼睛看到這一幕，腦海中卻如實的反映出來：遠的城市起火燃燒，環繞星球的軌道分崩析離，溪流中的魚兒停止游，中的蟲子腐化一灘污濁……

就連他飄在虛空中的，亦開始變質扭曲。

無論生命是高等還是低等，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區別。

雪花片也在此時占據了全部視野。

當一切結束時，臥室的景象又重回他的眼底，羅蘭忍住強烈的不適，咬牙挪到窗邊，溫暖的午后灑在了他的上，下方充滿生機的街道令他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發覺臉頰上似乎有些潤。

用手指探了探，那竟是一行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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