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不由得困，“可若非漢王殿下，究竟還有誰有可能奪城？”

裴淵掃了一眼正在和馬說話的晚云，笑道:“如今之計，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是誰。”

說罷，上前拉過晚云，將推上馬。

樓月又聽見晚云埋怨，而師兄只是笑著將韁繩塞到手里，聽控訴。他不由得嘆息，心里有了人，連打仗也不怕了麼？

說罷號令出發。

*

眾人于三人后和孫煥會和。

孫煥此行可謂艱辛，一邊走一邊打。就在昨日，才將將結束一場戰事。

“幸而先頭贏了幾場，士氣正旺，否則別說他們，我也不想打了。”他呸了一聲，道:“冰天雪地的，吃不飽穿不暖，連個人也沒有，比當僧人還不如。老子當日跟著你來河西，是樂來了，如今居然替你干著累死人的活！”

他剛一見裴淵就一通埋怨。裴淵清了清嗓音，孫煥隨意一掃，掃到了晚云。他多聽說了晚云的事跡，忽而得了趣，問:“這是云妹？”

裴淵頷首，喚來晚云:“這位是亭兄。”

依言做禮，孫煥笑著倒好，好像忽而在枯燥的軍旅路上看到了一線生機。

晚云被他過于友善的笑晃得后背發涼，便借喂馬之故退下。

人才剛走，孫煥抬踹了裴淵一腳，咬牙道:“你監守自盜啊，不讓我等等沾葷腥，自己明正大地隨攜帶。你這兄弟當得可真沒意思。”

“你這是什麼話？”裴淵道他胡謅，于是將前因后果跟他一一道來，不過可以略去了謝攸寧對晚云有好的那一段。

可孫煥卻不上當，他默默下，壞笑道:“你小子想怎麼著？我可不是第一回見云妹，想把我晃點過去？當初可是跟著三郎一塊兒到甘州的，我親自見過。他們倆孤男寡，又是春心萌的年齡，真沒點什麼？還是讓你給掐了？”

裴淵這才發現，于之一事上，孫煥確實有點天賦。

他矢口否認:“他們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放干凈點，省的四尷尬。”

孫煥挑眉一笑，“你這般嚴肅，弄得我越發好奇。得了，”他拍拍裴淵，“云妹跟前你放心，我保管是個端莊的兄長。至于你那點貓膩，我遲早給你翻出來。”

裴淵對此毫不懷疑。他也從沒想過要瞞孫煥，因為瞞不住。只是要他自己說，說真的，有點難為。

他清了清嗓音，轉而聊起正事，道:“裴瑾的人馬已經出關了。”

一提及戰事，孫煥就跟摁了個機關，又開始罵罵咧咧的:“他娘的，這裴老八是烏投胎麼？慢的跟沒帶似的。在北地時不是蹦歡的麼？”

裴淵對他的跳腳司空見慣，只平靜問:“你覺得裴瑾如何？”

“老八？”孫煥不由得下，“心眼多、腦子靈，但幸而人不壞，說白了，跟你差不多。”

他冷聲道:“無稽之談。”

孫煥“嘿嘿”笑了一聲，“不樂意？可你想想，除去裴老五，他是太子親弟，就是個帶。在其余的諸多皇子中，你父皇為何單挑了你和老八領兵？還一個守著西大門，一個守著北大門。”

裴淵笑了笑，原因再清楚不過了，“因為我和裴瑾都沒有母親，父皇以為我們只能依傍他，唯皇命是從。”

孫煥聽罷，長長地了個懶腰，笑道:“怨氣真重啊！”他拍了拍膝頭，徐徐道:“可你和老八二人在諸皇子中確實是特立獨行的。有能力、有想法、有主見，不容易被別人拉攏，我覺得這才是你父皇看重的。”

他頓了頓，又說:“這不是你向老八搬救兵的原因麼？”

裴淵掃了他一眼道:“不是，純粹因為他近罷了。”

孫煥聽罷大笑，“最喜歡看你別扭的樣子。哎呀，老八快來呀，突然想他了。”

裴淵說回正題，“你覺得裴瑾沒問題？他五萬人殺過來，你可招架不住。”

“你單問裴瑾，我說沒問題。可至于那五萬人有沒問題，我就不知道了。”孫煥沖他眨眨眼，“你看這個問題對老八也是一樣的。別人問他河西道有沒問題，他必定說，九沒問題，他的手下問題如麻。”

確實如此。裴淵沉默良久。

孫煥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拍拍他，道:“別擔心。無論來這是誰，總歸是自己人。”

裴淵卻苦笑:“你把人家當自己人，人家未必這麼想。”

“你還懷疑圣上的用意？還擔心黃雀在后？說不定朝廷只想先讓戎人一，等來日兵強馬壯、國庫充盈了，再合著西邊幾個小國一塊收拾？”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不合理。”裴淵搖搖頭，“高昌離兩關二千里，斷沒有發兵而不奪城的道理。縱使要從長計議，將高昌收為據點，設立軍府，亦是百利而無一害。我覺得，父皇必有后手。”

“那是什麼呢？”孫煥困道。

無論是什麼，他不容許有任何疏忽，問:“戎人牙帳有多人？”

“兩萬余，不足三萬，比我等還多些許。”

裴淵扣了扣案幾，道:“我有個想法。”

孫煥看他的神，眼神頓時放的賊亮，“我就喜歡你這副模樣。什麼想法，快說來聽聽。”

裴淵沉聲道:“這兩萬余人，要為我所用，以防萬一。”

“你要勸降？”孫煥訝然，“若能全勸降自然最好啊。不然打得兩敗俱傷，后頭理傷患和戰俘也很麻煩。可是，行得通？這些人一路被追著打，怨氣重的很。”

“時機已至，未嘗不可。”裴淵道:“你尚且厭戰，他們未必想打。況且，若他們消息靈通，必然知道裴瑾的五萬大軍已經出關，如今戎人大勢已去，已然強弩之末，給他們一個臺階下，若他們聰明，亦是一條明路。”

孫煥哭笑不得，“道理沒錯，就怕他們不聰明，一筋。”

“自然不能靠談。”裴淵笑道:“為了防著他們死腦筋，我等自然先強襲敲打。我觀后日有大風，屆時雪塵千里，正是好天。”

孫煥大笑一聲，大呼“此計爽快”，“你我在北地時最善襲，到了西地一樣好用。就在后日！看本將軍殺他個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