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在看到的時候,剛才那煩躁的心登時煙消云散,代之以安然。
說來神奇,晚云與他相的日子,算上小時候,在加上現在,也不過半年。但對他而言,就是這般與眾不同。
是什麼時候,變這樣的?
裴淵想了想,覺得也許從他們相遇之后就已經是這樣了。這些年,他每當被頭疾折磨,就總能想到那山居里,守著他的日子。
長久以來,他總是孤獨的。在宮中為質時、在山居修行時、在沙場征戰時,每當病痛發作,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忍。
頭一回,裴淵覺得自己似乎有了依靠。
不為名不為利,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曉。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卻會為他心,為他難過,用稚的肩膀給他依靠……
可笑他雖然深深明白,卻一直抗拒著,就在不久之前還冷漠地拒絕了。
心緒如同泛起漣漪的湖水,裴淵注視著晚云,片刻,抬手將額頭上的一縷發撥開。
而后,俯。
他的仍帶著外面寒氣留下的冰涼,在的額頭上。
的皮很溫暖,裴淵能到清淺的氣息,帶著一若有若無的清香。
心跳如擂鼓,清明和理智隨即回到了腦海里。
裴淵似被蜇了一樣,隨即離開。
帳中仍舊寂靜,他看著晚云,有一種做賊之后的覺,卻又有一種的……興?
他一邊鄙視著自己,一邊張地看著晚云。幸好仍然閉著眼睛沉睡,一點也沒有察覺。
這時,帳外傳來親隨小聲的提醒:“殿下。”
裴淵知道,是太子那邊催促了。
他沒出聲,只將晚云的被角重新掖了掖,再將凝視片刻,起離去。
帳門在開的一瞬,寒氣,燭火微微抖了一下。
沒多久,晚云睜開了眼。
額頭上的仍然停留著,如蜻蜓點水,卻落下一顆珠。
僵住了。
許久,才緩過神來。
手探向額頭。
剛才的,是一個吻……麼?
*
裴淵前去太子大帳議事,一夜未歸。
而晚云這個覺睡得心猿意馬,如囫圇吞棗。
等天快亮時,隨行親衛忽而來找晚云,說裴淵遣他來,問晚云有沒有提神的藥。
“要提神的藥做什麼?”晚云訝然。
“殿下奔襲數日,又與太子議事一整夜,甚是疲憊。”親衛道。
晚云怔了怔,沒想到說了這麼久。“哦”了一聲,道:“提神的藥沒有,殿下若覺得疲憊,不如先去歇息。”
親衛應下,轉出去。沒過多久,他又走回來,道:“殿下說太子有問不完的話,他亦無法。”
晚云聽罷,一頭霧水,拿不住裴淵是什麼意思。那是太子要找他麻煩,跟說這個有何用?
沉片刻,誠摯地建議道:“殿下何不跟太子坦誠?請太子稍后再談。”
傾,親衛又傳話:“殿下說此計行不通,請小郎再想個辦法,務必將他救出來。”
晚云:“……”
頓時到些許恍惚,裴淵竟是要向問計麼?
“殿下開玩笑了,我沒有辦法。”答道,說罷,表示天還早,還要睡覺,放下帳門。
可也知道,要是這樣就放棄了,他就不是裴淵。
果真,當決定打裝死的時候,親衛在帳外說:“殿下說,以小郎救出樓典軍的智謀,不會想不出辦法。況且,方才我等頻繁傳話已經驚了太子,問殿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他。若小郎再不出手,殿下便只有據實以告,將小郎供出來。”
晚云只得坐起,了額角。
起帳門,看了看那親衛:“他向太子供我什麼?”
親衛一臉誠懇:“殿下說,太子現在最缺人說話,恰好小郎能說會道,大約會被太子找去說話。”
晚云冷著臉:“阿兄何不假裝頭疾發作?”
親衛笑嘻嘻:“此法殿下自也想到了,不過太子不會信。殿下說,須得小郎幫忙,把病癥說的嚴重些,讓他多睡一會兒。”
晚云了角。
果然,不久之后,便有裴瑾的人火急火燎跑來,道:“九殿下暈厥了,八殿下請小郎過去一趟。”
還真是兄弟同心。
晚云慢條斯理地理了理服,又去醫帳借了個藥箱,才隨親衛前往裴淵的營帳。
才到門口,就聽太子在里面埋怨:“這郎中怎這麼久還不來?”
裴瑾不慌不忙地說:“大清早的,今日又不行軍,郎中慢點也是自然。”
太子正要斥責,親衛便領著晚云了大帳,承接了原本要落在裴瑾上的怒目。
縱然沒有抬頭,也能覺到太子的怒氣,于是不敢再慢悠悠地來,匆匆一禮,趕溜到裴淵邊。
剛一坐下,就毫無意外地看見他的角勾出了個惹人厭的弧度。
晚云不聲地在裴淵胳膊上擰了一把。
他眉梢了,隨即將眼睛瞇開一條,虛弱地說:“頭疼的很,為何還如此喧嘩?”
裴瑾立馬會意,順著搭話:“吵著你了?兄長,我等還是先行出去,讓老九歇一歇。”
太子卻不聲地走到榻旁,問晚云:“九弟如何了?”
晚云卻不答,微微蹙起眉頭。
原本以為裴淵是裝的,卻不是,
他的脈象不定,似大病初愈,與在玉門關病倒那回極其相像。也就是說,他確實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昨夜見面實在太匆忙了,竟然沒有留意這些。
“殿下上回病發是何時?”晚云向裴淵問道。
裴淵如實答:“三日前。”
三日前,正是他與戎人降部前來的路上。晚云在心里無奈地嘆口氣,此人當真不把自己的子當回事。
不由放緩了語氣:“這是勞累所致,殿下為何不歇一歇?”
裴淵微睜著眼,目落在把脈的手上,啞聲道:“不放心。”
這話落在不人的耳朵里皆是不同的意思。可只有他的眼神能說明,這話究竟是跟誰說的。
晚云心頭一,垂下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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