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拉起他的小手，一個一個掰扯，耐心地說:“你今日不是得了個鳥蛋？也不知是什麼鳥。軍中有養信鴿的人，你去替我請教，務必要把小鳥孵出來。若能養活了，日后它就跟著你了。”

慕言一聽，愣了愣，登時止住了哭泣。

“我那時問姑姑，那鳥蛋有母親，若丟了，它會不會想母親……”他囁嚅道，“姑姑還說吃了就不會想了……”

晚云拉下臉，敲敲他的腦袋:“是你看到獵人端著個鳥巢出來賣，非要買，我才買下的。還花了我不錢，沒良心。”

慕言頭，似乎想笑，角了，卻仍沒笑出來。

晚云看他緒好了些，又道:“第二件事，陳醫正的孫子陳易，日后便是你的小友。既是小友就要互相幫助。陳易不擅藥方，于醫家是大忌。姑姑前幾日所教授你記藥方的方法，你要悉數教給陳易，督促他學好。”

慕言撓撓臉，撲棱了一下仍掛著眼淚的睫，道:“可我每回他一道寫字，他不愿。”

“那你何不將你的瓜子分些給他？他寫一陣子就給他幾顆。他嘗到了甜頭，自然就愿意了。”

慕言想了想，點點頭。

“還有最后一事。”晚云道:“日后姑姑不在殿下邊了，阿言能替姑姑提醒殿下吃藥麼？”

慕言這回是真的為難，他皺著一張臉說:“殿下邊跟著那樣多人，為何要阿言做此事。”

“因為姑姑信得過阿言。”晚云眨眨眼:“常言業有專攻。殿下邊的將軍都是行軍打仗的高手，于湯藥一事上卻時常馬虎。姑姑思來想去，只有給阿言才最為穩妥。殿下要是高興了，還會教阿言打仗也說不定。”

聽得這話，慕言的眼睛終于再度亮起。

“姑姑要阿言怎麼做？”他忙眼淚，問道。

晚云一邊著他的腦袋一邊說:“每日回房前，你要去醫帳問醫正明日的藥是何時，然后找樓將軍，問那個時候殿下會在何。等到了時辰，阿言取了藥，就送去樓將軍說的地方，務必要殿下當面服下，就說是姑姑說的。”

慕言掰著手指頭默念晚云說的話，蹙眉道:“我怕不記得……”

晚云笑笑:“不記得也無妨，你可去問問馮安。再不行，便去問師父和姜叔公，他們肯定懂。但是你得記住，懂了以后得自己去做，只有做了才記得住。”

慕言點頭，卻又道:“萬一殿下不喝呢？”

“不會不喝。”

“萬一殿下說不好喝呢？”

“藥必定不好喝，殿下不嫌棄這個。”

“萬一殿下不喜阿言呢？”

“……”

晚云沒再說什麼，拉著慕言回去，給王，將方才跟慕言吩咐的幾件事告知他，讓他督促慕言這幾日好好練習。

“姑姑。”慕言抱住晚云的，囁嚅道，“上次殿下罰阿言寫的字，還要給殿下看麼？”

“自然要。”裴淵不知何時踱步過來，“等我回來第一件事就要看，你趁著這幾日我不在，趕練。”

慕言往晚云后躲了躲，怯生生地應道:“是。”

晚云暗笑，蹲下來打量他片刻，握著他的手，道:“姑姑與你一般，自小沒有父母。但我們又比許多人幸運，有師門和兄長，所以無需害怕，萬事總有師父和姑姑在后。”

慕言似懂非懂，王，又裴淵。

“知道了。”他小聲道。

時間不早了，馮安幾番來催促，才將眾人催上馬。

晚云的常百萬量高，王攙了一把，將扶上馬。

叮囑了些路上的話，王忽而想起什麼，對晚云道:“昨夜你那珍寶閣的掌柜來敬酒，你卻早早走了，我跟他說你今日會去沙州，讓他去尋你。你將離開，珍寶閣如何收場，趁著這幾日和他好好商議才是。”

晚云點頭:“我也正有此意。”說罷，笑嘻嘻看著王，道，“褔叔那樣誠意，我不好再做推辭。若日后當真將其歸我名下，師兄是否真的會像師叔說的那樣幫我？”

“那要看你的誠意了。”

晚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滿道:“王青州莫非要收我利錢？”

王瞥了一眼裴淵，忽而笑了笑，“此事日后再議，總不會讓你虧了去。”

晚云覺得他神怪怪的，與姜吾道、慕家兄弟辭別，隨裴淵離去。

*

白馬年輕而矯健，晚云騎著它，與裴淵的赤驥并行在前，孫煥和謝攸寧的馬竟一度難以跟上。

一行人輕裝而行，像云一般輕盈地越過關山。

常百萬一口氣跑到沙州，竟然全然不輸裴淵的赤驥。晚云不由得心生驕傲，覺得王雖然有時毒了些，眼到時不錯。

等到了沙洲府前，見了樓月，忍不住炫耀道:“阿月你看我的馬，常百萬！”

驕傲地揚了揚腦袋。樓月卻更見不得的得意樣，淡淡地“哦”了一聲，錯跟師兄說起祭祀的事。

晚云做了個鬼臉，剛好落在裴淵眼里。

他笑著招過來，道:“稍后府祭祀，而后有宴席，我不開。市井中熱鬧，讓阿月帶你玩去。”

晚云聽得這話，撇了撇角。

只想跟裴淵在一起，誰要樓月。

“為何要他帶，我自己去。”說。

“不要算了。”樓月在裴淵后悠悠路過，“本來逍遙樓的菜肴不錯，打算帶你去嘗嘗的。”

晚云的目隨即一亮。

“有什麼好吃的？”忙湊過來問。

樓月頭一昂，似乎不屑回答，自顧自地走在前頭。

晚云覷了一眼裴淵似笑非笑的臉，小聲問:“他帶錢了麼？”

裴淵道:“我的錢可都歸他管。”

晚云了悟，忙從常百萬上的褡褳里取出個小布包，將馬給馮安。

正要走開，又不放心地回頭，叮囑裴淵:“阿兄不可飲酒。”

裴淵微笑:“知道。”

晚云這才放下心來，跟著樓月跑開。

不遠，孫煥見謝攸寧著晚云的馬，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