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記得，在離開堯村那天早晨，譙國公主曾與裴淵商議，將薛鸞先一步帶回京師，而裴淵也應承了。如此看來，這薛鸞應該是在譙國公主之前失蹤的。

謝攸寧也不知更多，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晚云問道:“若是真丟了，阿兄還得負責找回來麼？”

謝攸寧點點頭，“雖然譙國公主說了要將人帶走，但畢竟人還沒走，并且還在九兄的地界上，九兄還得管。”

晚云不由得蹙起眉頭，問:“若找不回來呢？”

“最好能找回來。”謝攸寧苦笑，“薛鸞名義上還是戎人的閼氏，縱然歸降的戎人不發難，朝中有心人也會以此大做文章。更何況，太后還盼著回去，要是人丟了，頭一個代不過去的就是太后。”

并且，五殿下還在。晚云心想。

據所知，五殿下裴律是個莽人。他如今和薛鸞關系匪淺，也不知要鬧出什麼樣的風浪。

怪不得裴淵匆忙趕去了。

晚云沉片刻，問:“那我師兄之事可有人做主？”

“你師兄之事本來就是由刺史府和縣府做主，二府合議無礙，跟九兄回稟一聲即可。”謝攸寧說罷，不由又道，“你別心急，關那頭還要查一陣子。”

晚云原本也是這麼以為。

可第二天，關那頭就傳來消息，說是負責辦城守令的令留書招認了通關文牒造假之事。縣府衙役搜尋他的住，搜出了一大疊偽造的文書。循著文書去打探，又有一批商隊紛紛證實了令訛錢之事。

事忽而明朗，州府和縣府的主事都有些不敢相信，趕邀了謝攸寧前去商議。

謝攸寧在堂上聽罷，說:“我向來只管城防軍務，此案，我只管協助。如今我聽下來，似乎都查清楚了，諸位便依案寫了卷宗，呈給九殿下定奪就是。”

二位主事也是這個想法，拱手稱是。

謝攸寧忽而想起什麼，道:“聽聞王還被拘在縣府里？”

“正是。”縣令道，“九殿下還未過目，人也不好放走。不過九殿下吩咐了，人不必拘押獄，安置在偏院的廂房。”

謝攸寧故作嘆息:“原來還打算繼續押著呀。唉……罷了，你們自己打算便是。”

縣令和副手對看一眼，趕拱手道:“將軍的意思是，我等不好再押著？”

謝攸寧擺手笑道:“不過我個人愚見，做不得數。”

河西道上的州府，誰人不知九殿下對這位右將軍最為看重？他說什麼愚見，自是謙虛，真當他說說而已才是犯蠢。

縣令忙道:“在下就遵照將軍之意，將王放了。”

謝攸寧聞言，卻“嘖”一聲，道:“縣令此言差矣，怎是我的主意？我說了，我只管軍務，這等事，只做協助。”

縣令有些弄不清他的意思，出為難之:“這……”

謝攸寧道:“既然你誠心問，我便多說兩句，但怎麼做你自己拿主意。”

“是，將軍請說。”

謝攸寧清了清嗓音，朝左右看了一眼，而后低聲道:“我問你，九殿下為何讓你特別將人安置在廂房？”

縣令看他的眼神，心中豁然開朗，長長地“哦”了一聲。

先前，他就知道此人大概與九殿下關系匪淺，才特別得了照應。

他確認道:“將軍代地，莫非是殿下……”

謝攸寧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適可而止:“都是你自己悟好悟到的，與我無關。”

縣令趕地拱手稱是。

*

半個時辰后，王才吃完晚云送來的羊湯和烤餅，就有府吏過來，讓他去回春堂里候著。

晚云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看向王。

沒想到他昨日說只需在此過一夜，就正正是一夜，半天也不多。

王有竹地一笑，道:“走了。”

說罷，施施然起。

二人隨府吏走到府前，遇見了謝攸寧。

他正要到別去，隨從正在備馬。見得二人走出來，他毫無訝，笑著打了個招呼。

“回春堂那邊應該過不久便會有人來接。”他說，“鴻初可暫且等一等。”

王猜到他多說了好話，心中亦是激。不過署跟前，人多口雜，多要顧忌些，便拱手一拜，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攸寧會意地笑了笑，轉而看向晚云:“你也要隨你師兄去回春堂麼？”

他坐在高大的馬背上，晚云要仰頭才能將他的臉看清，不由地用手遮住了春日灼灼的艷。

“跟師兄去回春堂看看。”說，“往來麻煩，我今夜不如就宿在回春堂吧。”

“那可不行。”謝攸寧道，“九兄走前特別叮囑，要我看好你。若知曉你徹夜未歸，他怕是要從瓜州連夜趕回來。”

調皮一笑，道:“那豈非正好？”

謝攸寧知道在想什麼，也勾了勾角:“此事沒有商量的余地。我現在要到別去一趟，返回時經過回春堂，屆時接你回刺史府。”

二人約定了時辰，沒多久，回春堂馬車到了，晚云便隨王上坐了上去。

“謝將軍當真心善仗義。”王慨道，“不似別人，照章辦事，鐵面無私。”

晚云知道他說的是誰，假裝沒聽懂，道:“三郎確實好，把阿言給他，師兄可以放心。我看師兄和他也聊得來，值得深。”

王點點頭:“我正有此意。此番他幫了我的大忙，就算無深打算，等他班師后，我也要親自到永寧侯府去道謝。”

晚云聽罷，想起一事，道:“聽聞永寧侯謝家輔佐鎮南王多年，在江州是有名的世族大家。師父常吹噓自己年輕時是江州通。從江州出生的人他全都認識。既如此，師父興許也認識謝家。”

王下，道:“經你這麼一說，我似乎記得師父曾說他知道江州的一位謝姓老婦，嗜吃如命，不知和謝將軍的謝家有無關聯。”

是有這個可能。晚云道:“江州許多宦人家都隨天家一道搬到了京師，離東都更近了。可為何師父近些年反倒疏離了呢？不僅不京師，關于過去的事能不提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