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見裴淵終于出笑意，晚云繼續道，“反正師兄跑不掉，若他當真做了作犯科之事，我頭一個綁了他來給師兄謝罪，可好？”

裴淵卻不信。

他這幾日看出來了，護短得厲害。王要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前腳發現，后腳必定刨土埋起來，大義滅親在這里并不存在。

“有一事，我甚是好奇。”裴淵道，“你師兄不是要送回春堂的人出關麼？他幾日前還信誓旦旦，說要做河西諸商號的表率，替他們出關辦事，還說要證明給我看的。如今這就走了？那事也不辦了？”

此事，晚云聽王大約提過。

想了想，道:“不會。要怎麼做我也不知。不過聽師兄言語，似乎回春堂的人就能辦妥，無需師兄親自出面，所以他先走一步也無礙，并不耽誤。”

裴淵聽罷，不由得蹙起眉頭。

也不知王哪里來的自信。

裴淵道:“你師兄還要替我辦一件事。辦了再說放行一事。”

“阿兄說的，可是為珠兒那案子找郎中的事？”晚云問:“那個應該不難，師兄已經吩咐下去了。”

裴淵瞥著:“你倒是對你師兄甚為信任。”

晚云的目定了定，忽而生出一別樣的覺，盯著他:“阿兄不會是醋了吧？”

裴淵一怔，淡定地回:“胡言語。他是你師兄，我醋什麼？”

晚云賊兮兮地笑了兩聲，雙眸閃閃:“也是。”

*

午飯時，裴淵領晚云去偏堂用膳。

四下打量，周圍不過路過些仆役，于是堂而皇之地牽著他。

裴淵察覺到了的小作，淺淺一笑。

他喜歡大大方方，毫不含糊的親。也喜歡不打招呼的驚喜，且不論之前時隔八年的突然出現在他的都督府，而后毫無預兆地現玉門關，就是今日倏爾從沙州來到瓜州，就足夠讓他高興。

世上興許再也沒有第二個如何膽大包天的人，會讓他覺得如此順眼。

也興許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在還沒分別的時候，就已經讓他牽腸掛肚。

晚云正走著，忽而發現裴淵停了下來。

“怎麼了？”問。

“你臉上有東西。”他說。

晚云愣了愣，正要手臉，卻被裴淵一把捉住。他低頭下來，溫熱的氣息拂過鼻尖，在的上印下。

一切都迅速得很，待他神自若地離開，繼續牽著的手往前走，晚云只覺臉上火辣辣的，腦海里仍一片空白。

眼睛迅速地掃向四周，幸好沒人。可再往前走兩步，晚云就發現自己錯了。

孫煥倚在門邊看著他們，眼神仿佛在看一場戲。

“都說九殿下不解風，”等到二人走到近前，他慨道，“實則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晚云臉微紅，瞅向裴淵。

裴淵還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攜落座，問:“你方才哪里去了？”

“去你五兄那里。”孫煥也坐下，道，“我換了個計謀，為了不讓他再來煩這邊，我先煩死他。”

他說罷，調皮地沖裴淵眨眨眼。

裴淵不置可否，他知道，孫煥不過是無聊了。他在河西道暫無銜，查案的事不能發話，所以有勁無使，只好自己找樂子。

裴淵道:“看來卓有效，否則也不會回來用飯。”

“正是，我要的事還沒有做不的。”孫煥一臉神氣地說，“五殿下為了趕我走，竟然不惜午膳吃素，還言之切切，說丟了鸞兒，茶飯不思。呸！騙鬼就算了，還想騙我，都是風月場上的老相識了，誰還不知道誰的底細。”

孫煥得意起來就滿口葷話，裴淵輕咳一聲，不由地掃了晚云一眼。

只見夾了一塊，正吃得津津有味。對于孫煥的話，似乎全然無所芥，反而似乎很興趣:“聽說五殿下是個種，如此說來，他對薛鸞是真心的？”

“慢些吃，”裴淵順手給盛了一碗湯，“把這個也喝了。”

晚云卻不搭理，只將湯接了，將兩只眼睛著孫煥。

孫煥笑了笑，道:“說說罷了，他那等人要能轉，也不至于因為一再擴充后院而被人參到不敢上朝。”

說罷，他哼一聲，對裴淵道:“不過玩笑歸玩笑，我今日倒是幫你套了些話，不知是真是假，你且聽聽。”

“你說。”裴淵道。

“你昨日不是說要查珠兒在軍中的相好麼？我想他們既然一路，興許知道些什麼。這一問，還真的有個消息。”孫煥道，“珠兒原先在高昌王庭時確實有個看對眼的，薛鸞念勞苦功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隨了。那人是老戎王的護衛。老戎王前陣子死了以后，就撥給了王子，如今也在俘虜之列。”

裴淵沉:“若是在王庭就認識的相好，那麼必定有許多蛛馬跡，此事，應當好好深究。”

“我也是此意。”孫煥道:“我方才跟阿月說了，他已經布置好了人手，不久便會有分曉。”

裴淵微笑:“阿月這方面倒是思路廣，我還尋思著讓他跟著我是否大材小用了，放他去府辦案才好。”

孫煥卻搖搖頭，道:“我看放不得。你此番回京，事只會多不會，阿月大有用武之地。”

這話頗有深意，裴淵沒有言語。

孫煥看著他，問:“薛鸞之事，可曾向京中稟報？”

“不急于一時。”裴淵道:“等有些許眉目再稟不遲。父皇得知了，也不過著我速速查清。若誰說了，不慎被祖母知曉了，還不知要掀起什麼風浪來。”

孫煥微微頷首。

皇帝如今以仁孝治天下，對太后很是敬重，高高供著。太后若是鬧起來，必是不好收場。

“可說不好真有人盼著這風浪呢？”孫煥道，“聽聞太子因為出征失利被圣上痛斥，朝中廢太子的留言滿天飛，連我都聽說了。這等形，你這般若出了事，正好能給太子挽尊，只怕有心人不得此事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