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煥在一旁聽著，倒覺得有理，一并勸道:“這回我站云妹這邊。老九，仁濟堂可不是你這涼州都督得的，大事為重，多一路人馬幫你總是好的。”

裴淵沒有說話，面無表。

“你隨我來。”他對晚云道，說罷，站起來，拉著離開。

*

“此事，你不必出面。”走到廂房里，裴淵對晚云道。

“為何？”晚云著他。

裴淵看著，神沉靜:“你知道為何。”

二人相視無言，晚云心頭一，走上前，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懷里。

裴淵卻將的肩頭扳住，低頭看著，神嚴肅:“你既然要回東都，就該按原先計議上路，我不久便會給王他們放行。這邊的事，你不必再管，知道麼？”

“可你這邊的麻煩一樁接一樁，我如何放心離開？”晚云倔強道，“我想幫阿兄。”

“你一直都在幫我。”裴淵道。

“不夠。”晚云道，“我要真刀實槍地幫你，省的別人說我只是個看病開藥的無用郎中。”

裴淵的臉上終于繃不住，角了。

“你不做郎中還想做什麼？”他的臉，“探案高手麼？”

“那也不錯。”晚云拉開他的手，認真道，“阿兄管軍務，我替阿兄辦案，里應外合，看起來才像一對璧人。”

裴淵嗤笑，不以為然:“我們本來就是，何須向人家證明那些？”

“阿兄興許覺得不重要，我卻在意。”晚云瞪起眼，“我也想讓阿兄倚仗，想我的娘家人讓阿兄倚仗。仁濟堂雖然在朝政之事上幫不上阿兄，可朝政之外，仁濟堂的本事大了去了。從小，師父就跟我說，一家人就是要相濡以沫，相互全，教我要和師門的兄弟姐妹好好相。如今阿兄也要了我們的家人，自然也是一樣。我想幫阿兄，哪怕只是一點一滴也責無旁貸。”

這話語，字字直他心頭的。

裴淵注視著晚云，忽而覺得羨慕不已。

他的家沒有這些溫，更沒有相濡以沫一說，他也習慣了凡事靠自己，靠利益算計。

可晚云不一樣。裴淵承認，他雖然不喜歡王，但每每看到晚云跟仁濟堂的人其樂融融一家親的時候，他很是嫉妒，甚至煩躁。但不知為何，裴淵有時會肖想，自己如果加其中會如何？

那場面，裴淵每每想一想都覺得可笑。但他仍然明白，這是晚云的心意，他若遂了的心愿，一定會很高興。

“阿兄。”晚云繼續道，“無論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仍然會啟程去涼州，因為那是我回東都的必經之地。既然路過，何不就順便將這事辦了，于我而言并無妨礙，也能順便幫了你。”

裴淵著頭頂的房梁，長長嘆一口氣。

他無奈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拂過的額發，在上頭輕輕落下個吻，道:“那日后，就有勞你了。”

晚云得了這話，眼神一亮，像星子一般熠熠奪目，頗有幾分豪氣地說:“我辦事，阿兄放心！”

定下計議之后，裴淵隨即將幕僚找來，將王一行人放行。既然是為公務，樓月也要去一趟，一來可做護衛，二來可由他出面去使喚涼州府的人。

沒想到兜兜轉轉，三月初八仍是歸期。

一切安排好之后，裴淵細細挲晚云的臉，道:“你師兄和阿月會陪你去，此時先不著急走，你師兄從沙州出發，要經過瓜州，等他來了再一道再。”

“為何要等師兄？”晚云卻道，“阿兄的案子這般著急，不必為了他耽誤時日。我有阿月帶路和護送，丟不了。而且師兄的馬快，很快就能追上我們。”

這事，樓月也是同樣想法。

“師兄拿我當什麼？”他嚷嚷道，“我又不是謝三郎，到我手里的人，我何時丟過？王青州那文縐縐的書生，多他一個也不能算多了個護衛，等他做甚？”

話音才落，他腳上被晚云踹了一下。

裴淵思索之下，亦覺得有理，沒有反對。

“此事，我等尚不知后頭還有誰推波助瀾，到了涼州之后，興許不似你想象中那般平順。”他對晚云叮囑道，“若遇事，保命要，任何損失我都得，但你千萬不能出事，明白麼？”

晚云心頭一暖，出笑容:“放心吧，阿兄也知道我是惜命得很，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保準自己，必定全須全尾，康康健健。”

裴淵卻沒有放下心來的樣子，又向樓月細細代路上和涼州的事。

晚云看他的眉頭越擰越的樣子，只覺好笑。等到樓月離去，忍不住道:“阿兄，我去涼州罷了，又不是去赴湯蹈火，這般張做甚？”

裴淵沒有回答，卻看著，淡淡一笑:“等涼州事了，你就回東都了。”

晚云怔了怔，明白他的意思。

去了涼州，就不會再回頭，也就是說下次再見，便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此時，已經到了離別的時候。

裴淵將的手攥在掌間，故作輕松地繼續問道:“回到東都之后，你可還想去何？”

晚云道:“我已不知，要看到時候師父在何。我這趟回去，是要見師父的，他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裴淵知道文謙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人，大江南北，沒有他不去的地方。現在年紀大興許收斂些了，放在過去，連皇帝找他看病都要輾轉許久才能見到人。

說來，晚云的，與文謙也不無關系。沒有安定的念頭，故而會心來就千里迢迢跑到涼州來找他，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們這回在隆冬之際接連征戰，連軍中男兒都苦不迭，晚云卻不覺得奔波，不覺得漂泊，不喊苦不喊累。

裴淵想，自己將來追到東都，或許也未必能見到的人。

“無論去何，必定寫信告訴我。”裴淵叮囑道，“若不知道我在何，就傳信到涼州府給杜府尹，他自然找得到我。”

晚云點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