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謙不多言,指了指旁邊放著的小布包。
晚云知道這是讓干活,乖乖地走過去,將那小布包打開。
里頭有些香料和一個石臼,晚云門路地將香料碾末,細細撒在魚上。
香料遇上火,香氣四溢。晚云聞了聞,雙眼發亮,慨道:“好清爽的香氣,倒是頭一回聞到,師父哪里得來的寶貝。”
“南詔國來的。”文謙一邊翻著烤魚,一邊道,“放了些日子,想著放久了也不好,就拿來給你開開眼界。”
晚云笑了笑,又將那香料聞聞,頗有興致:“師父給我些吧。”
“做夢。”
“我可不是饞想獨吞。”晚云理直氣壯道,“這般好,我跟師兄說,他定然也想嘗嘗。師父不給我,師兄就吃不到了。到時師兄又要說師父厚此薄彼,吃虧的不還是師父?”
“天真。”文謙嗤笑,“你師兄去年行冠禮時擺流水席,席上就有這道菜,他已經吃膩味了,你要是跟他說,他恐怕才要犯惡心。”
晚云一愣,頗是不忿:“我不在的時候,師父和師兄倒似玩得很開心。”
“開心甚?”文謙終于忍無可忍,瞪一眼,“擔心得茶飯不思倒是真的。若不是你師叔隔三岔五地傳來消息,師父恐怕都要親自去拿人了。”
晚云見他又搬出此事來念,忙道:“我知錯了,師父莫氣。”
知錯才怪。如今回來,卻也沒能他全然安心下來。擔心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文謙“哼”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烤魚,一邊刷油一邊繼續道:“昨日跟你說的毒蠱一事。我知并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明面上答應的我好好的,背地里定然又去鉆研那等旁門左道。”
晚云心里咯噔一響,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面上,干笑了兩聲,道:“師父說的什麼話,我怎會做那等奉違之事?”
“我還不懂你麼?”文謙全然沒有怒的意思,淡淡道,“可想讓為師給你指一條明路?”
晚云立馬來了神:“師父說。”
還說沒有奉違,文謙狠狠地剜了一眼,而后繼續道:“業有專攻,你要試毒可以,但養蠱不是你的長項。讓你師兄找道上的人去尋個蠱師,讓別人替你養幾只。跟別人說清楚要求,一是要專吃追風散的,二是要二代蠱,因著九殿下是從母胎中過過來的毒,傳到他上興許有些變化,所以二代蠱才試的準。”
“好方法!”晚云驚呼道:“師父怎麼不早說。”
文謙也不好說自己是經提醒才往蠱上面想,于是找了個萬事皆準的理由:“費錢。你好些日子沒在堂里干活了,也沒有工錢,怕是買不起。”
晚云一怔,還真是,自己的錢袋越來越扁了,聽文謙這番話,現的蠱耗費時日,必定昂貴。
咽了咽嚨,道:“師父借我些吧。”
“不借。”文謙果斷拒絕,“我向來不管錢,怎會記得你借了我一筆錢,你就是著我忘了,好堂而皇之地據為己有。找你師兄借去,讓他給你這位親師妹好好算一筆利錢。”
晚云:“……”
想到王那算盤打得啪啪響的樣子,上起了一陣皮,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羊。
“怎麼,不愿?”文謙道。
“愿!”晚云一口應下,奉承道,“還是師父疼徒兒,徒兒就知道師父不會藏私。”
“莫多想。”文謙將一條魚拿起來看了看,道,“我不過是怕你走火魔,到時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先說清楚了,免得麻煩。”
。晚云心想,臉上仍笑嘻嘻的。
“話說回來。”文謙又道,“你替九殿下治病,為何不找他出這筆錢?會訛自己人,你就不能出息些?”
“師父此言差矣。”晚云一本正經,“凡事目要長遠些。我今日不與阿兄計較這些小錢,阿兄日后自然也不會跟我計較。我的工錢和阿兄的俸祿相比,不過九牛一,大家都大大方方的,日后誰得利還不是一目了然。”
文謙目一震,終于出笑意:“孺子可教。”
晚云這幾日頭一回得了夸獎,笑瞇瞇道:“都是師父教得好,徒兒日后定然再接再厲!”
*
肅州府里,裴淵坐在案前忽而打個噴嚏。
樓月剛從屋外進來,去架上給他披上件長衫,道:“師兄多穿些,這天多作怪,前兩日竟然還下了場急雪,聽聞三郎他們因為道路難行,又停下來了。”
裴淵穿上裳,道:“無礙,慢些就慢些,還押著戎人王族,安穩無恙地帶回去才最要。”
樓月將幾封信寄給他,道:“有叔雅的,涼州府的,還有常晚云的。”
裴淵淡淡地“嗯”了一聲,了晚云的信,約莫知道里頭是什麼。他勾了勾角,把那封信留到最后。
他的神一不落地落樓月眼里。樓月暗自腹誹,自從晚云走后,裴淵又恢復了過去的冰山臉,只在每日接到信時才神稍松,堪稱每日例行一笑。
走神片刻,聽裴淵問道:“鄂倫如今到了何?”
樓月道:“已經送回王府了,由公孫叔雅繼續審問,想必過幾日就有更多的供詞送來。”
“可曾被人察覺?”
“叔雅心細,將人轉手了好幾回,連我們的人都不曾察覺。”樓月道:“沒想到,他們竟能堂而皇之地將落網的王府親衛和仆婦滅口,幸而師兄此前留了個心眼,將鄂倫提前轉移走,否則我等就只剩下一張了。”
“預料之中。他們既然膽敢從河西道截人,就該想到會栽在我手上,也就勢必想到了后路,大不了就是個滅口。”裴淵道:“而且,幸而他們這般大干戈,我才好斷定,此事確實不是五兄指使的,他那時才從瓜州出發,沒那個能耐派人到涼州滅口。”
樓月想起早前裴淵的推測,若此事非裴律所謂,那便是皇后和太子**了。樓月問:“可中宮那邊做事雖損,也不免鹵莽。這麼做,豈不是連累了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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