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良一氣之下，差點打斷了封義的。反觀這裴瑾，被圣上怒斥后灰溜溜地返回朔方，和關外的戎人打了幾個回合，賺了些軍功后，便算將功補過了，如今，他風回朝，每日照常玩樂，跟沒事人一般。

想來想起，都怪他那二郎太沒能耐，可大郎又好到哪里去？一群飯桶，想他為封家族長，居高位，妹妹又是當朝皇后，怎會有如此蹩腳的后代，真人捶頓足。

可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

封良只得客氣道:“二郎已經改過自新，還請八殿下勿怪為盼。”

“是麼，那可無趣得。”裴瑾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上前展開棋盒，對太子道 :“兄長快看，此是我剛從一個胡商那里得的，貨真價實的波斯國瑪瑙，兩個，一黃一綠，我等做黑白子來用，豈不得趣？”

太子看了一眼那些棋子，也覺得著實新奇，甚是喜。

他下意識地看了封良一眼，只見他冷眼看著那棋子，神頗有些不好。

“過去卻不曾見八殿下來尋太子對弈，今日是得了什麼消息麼？”

“自然是得了沒有朝會的消息。”裴瑾道，“倒是左仆，日理萬機，今日怎有空大清早前來？莫不是有甚要之事？”

裴珩被裴淵押在府里的丑事，自是不可外揚。太子忙道:“我近來偶風寒，舅父知道了，過來看看。”

裴瑾頷首，笑笑:“原來如此。我平日不在京師，技了也只能找些將士來對弈，無趣得很。如今回來，弟第一個想到兄長。想當年，兄長是我等兄弟之中棋藝最好的，我如今要討教，便也只想來找兄長。”

太子確實棋藝不錯，得了這一番吹捧，心中大悅。

他看了看封良，道:“舅父方才所言，我會考慮。時辰不早，舅父用膳去吧。”

封良自然知道這是太子在逐客。

他看了一眼拿著棋子把玩的太子，忽而到一陣心寒。隨即深吸一口氣，拱手告退。

從東宮出來，封良心頭悶得慌。

看這天，沉沉，似下雨將至。

八殿下裴瑾在關外被太子坑了一把，回到京城之后，卻變得兄友弟恭，不但常給太子這里送禮，還時常來找太子對弈。事出反常必有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裴瑾居心不良，可偏偏太子是個喜歡意氣用事的，誰能哄他高興他就跟誰親善，反而是自己這個舅父總遭到嫌棄。每每想到這些，封良就氣不打一來。

封良過去曾幾番想訓斥太子昏聵，可總是下意識地打住了。太子是封家的王牌和底牌，萬不能把話說重了，對太子失去信心。

可今日，他卻是有些絕。

尤其是察覺一夜之間，原本均衡的局勢被打破，裴安堵住了圣上，裴淵堵住了太后，裴瑾堵住了太子，所有門路都被堵了個正著，他不由得料想，皇后那頭也不會太順利。

果不其然，他才將將回到值房，皇后邊的侍就傳來了消息，說仁濟堂那常娘子一大早就被九殿下接走了，皇后要召見也見不著。

他不由得蹙眉:“中宮召見，豈有見不著的道理？莫非那常娘子抗旨？”

侍道:“并非如此，聽聞是九殿下將常娘子送去了一位貴人府上，那貴人將皇后的隨從徑直打發回來了。”

“是何人竟如此大膽！”

這話怒氣十足，侍了，回道:“譙國公主。”

封良:“……”

他沒說話，未幾，跌坐在榻上。

“中宮還說了什麼？”過了一會，他問道。

隨從道:“中宮沒說什麼，徑直往太后那里去了。”

封良狠狠一拍案幾，咬牙切齒，可當著隨從的面又不好罵什麼。

他這妹妹也是魔怔了，一上裴淵這道心魔就拎不清楚。此時最不該去和裴淵。

隨從看他面不霽，支吾道:“中宮原本并不打算前去，只是聽聞九殿下并非一人，而是帶了太醫署醫監一道去，才臨時起意。”

姜吾道？封良沒想到他也回來了。

這下他多明白了。

薛鸞一事陷膠著，如今各方都等著醒來，親自指認。

雖然暈厥前，楊青已經和道明了利害關系。當下，能夠幫的，只有皇后。楊青還依著封良的意思，對薛鸞說，皇后是五殿下的生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五殿下的王妃正好無所出，皇后正是不滿，若事，就算薛鸞要五殿下停妻娶，也不在話下。

經過多番勸說，薛鸞已然心，只是沒想傷勢太重暈厥了過去。

皇后急匆匆地前往太后那里，是擔心姜吾道醫太好，以至于將薛鸞救醒。而薛鸞一時經不起裴淵的問，又再度反悔，便大事不好了。

可封良卻不相信姜吾道有這等能耐。同樣的傷，文謙都未能將救醒，莫非他的醫還在文謙之上不？

他定了定神，讓侍給皇后帶話，告訴不可沖。既然太后和裴淵在一起，那麼正好讓太后當場令裴淵將五殿下放了。

侍得了吩咐，行禮離去。

封良仍坐在榻上，往往屋外黑的天。

沒想到，一個裴安，一個裴淵，才回京城來，就給他這麼大的下馬威。也是自家人不爭氣，一個個心高氣傲的，腦子再好使也支棱不起來。

該換換法子了。

封良想起今日宮時便不見了跪在城門外的二人，聽左監門衛的人說，那二人已經被皇城司收押。

他冷笑一聲，名不正言不順的，也想和他公然斗。

他喚來隨從，道:“讓大理寺卿張興都來一趟。”

*

晚云天還未亮就袁盛醒，說是齊王府來人了。

還以為是裴淵，趕穿戴整齊，跑出去瞧，卻是陳錄，隨后便將帶到了譙國公主府。

譙國公主替打發走了皇后的人，一頓埋怨，道:“這下可熱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把皇后得罪了，老婦想過點清凈日子也不行。”

晚云干笑兩聲。

雖然不懂宮中的規矩，卻知道憑著譙國公主的份，誰也沒法給苦頭吃，于是道:“沒事，誰敢給公主氣，阿兄必定給公主把氣出回去。”

譙國公主聽到裴淵，不由得冷哼:“我在瓜州時，九郎和五郎在瓜州鬧，害我不能安心禮佛。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京師，這兩個小兒還接著鬧，簡直不得安生。這京師果真待不得，找個時日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