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進總鎮府的時候,戚繼正拿著一張紙仔細的看,看完之後,他擰了擰眉頭,良久方纔鬆開。
而後他點燃了蠟燭,把紙燒掉,灰燼扔到一邊的痰盂裡。
曹一夔來到薊鎮的前後況,戚繼已經查的清楚了。
曹一夔本在京城,結果薊鎮的案子發了沒兩日,他就出京了,說是要去天津衛海河那裡瞧一瞧,結果一出京就直奔了薊鎮。
當初曹一夔向戚繼解釋過這個問題,言道是在客棧中聽人說起這個案子,起了好奇之心,便趕過來瞧瞧。
這話沒什麼破綻,不過戚繼發現了一個細節——有人瞧見,曹一夔離京之時,走的是德勝門。
天津在北京城的東南方向,如果曹一夔真要去天津的話,絕不應該走德勝門,因爲德勝門是京城的北門,從這裡出去,再去城外繞個大遠,趕去天津衛?何必呢?
曹一夔這麼明的人能做出這種事來?
顯然不可能!
這就說明,曹一夔的目的地,就是薊鎮。
那就是衝著他戚繼來的!
曹一夔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戚繼如此有能量,竟然能查清楚他出京時候的行蹤,他出京之時並未注意這個問題,但卻被戚繼瞧出了破綻。
當然,戚繼也就能瞧到這一步了,再深一點兒的東西,比如說曹一夔的背後是誰,他還是不知道的。因爲曹一夔和張四維的關係藏的很深,而戚繼佈置在京城打探消息的人手,還滲不進張四維府中去。
再說了,張四維對張居正素來順服,戚繼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他。
但能猜到曹一夔的目的是自己,與戚繼而言這就足夠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知道有人想要對付自己。曹一夔就是下手的人,而他們要尋的由頭,則就是那件案子。
此時戚繼當真是對聞安臣激至極,若不是他的話這個案子豈能破的那麼快?若不是破案那麼快,肯定就被人尋到由頭了,說不得現在得有什麼變故。
所以親兵通報聞安臣過來之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出了門,站在臺階上迎著。
這是很高的待遇了,尤其是對象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吏員而已。
聞安臣顯然是寵若驚,連聲道:“戚帥,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戚繼哈哈一笑,不過他並未說明原因,這件事兒,他不打算讓聞安臣知道。
對於聞安臣這個地位的人來說,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兩人進了花廳,各自落座,戚繼著人上了茶水,兩人說了幾句閒話,戚繼便是說明了此次聞安臣來的目的。
他把那份李樑又打了勝仗的軍報拿出來,遞給聞安臣,道:“你瞧瞧這個。”
聞安臣有些狐疑的拿過來,看了兩眼,頓時便是挑了挑眉頭。
細細的看完一遍之後,他笑道:“遼東又有大捷了?”
“沒錯兒,李總兵又打勝仗了。”
戚繼瞧著聞安臣,沉聲問道:“本帥這次你來,也是想考校你一番。”
“考校一番?”聞安臣頓時神一振,雖然不知道戚繼的目的是什麼,但這種機會可是難得。
戚繼道:“本帥問你,你看,這一次李總兵斬首這許多,好大一場大捷,你說,日後會不會這泰寧部和漢部便會畏懼大明天威,再也不敢進犯了?”
聞安臣想都沒想,毫不猶豫道:“當然不會。”
“哦?那你說說,大約再有多久,遼東會再起邊患?再打上一仗?”戚繼立刻追問道。
“在李總兵的治下,遼東的那些部落,從來是會死人,但不會滅絕。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強盛起來。多則一年兩年,則三個月五個月。”聞安臣沉聲道。他忽然角出一抹詭譎:“又或者,是朝中有人彈劾李總兵跋扈遮奢的時候,遼東就又該打仗了。”
聽到聞安臣這一句,戚繼悚然一驚,目地盯著聞安臣。
聞安臣說的是很對的,遼東的戰事當然不會停歇!甚至戚繼現在就猜到了,過不了多久,一年半載,甚至幾個月之後,李樑就還會再打一仗。
聞安臣低了聲音,嘿然道:“養匪自重,這些年,李總兵不就是這麼做的麼?”
此刻,他有種重新認識了聞安臣的覺。
之前在他看來,聞安臣雖然是有些才華,但主要是思維敏捷且縝而已,這種子,就破案方面確實比較擅長,但在其他方面,他也沒看出什麼很厲害的地方來。而此刻,聞安臣對李樑的這一番論斷,用一陣見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太徹,太清楚,太明白了!
一語將李樑在遼東的行事方式概括的全活,他被李樑此人的格描繪出一二。
此時戚繼極爲好奇,聞安臣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事?他爲薊鎮總兵,天下最頂尖的武將之一,知道這些還說的通,但聞安臣呢?他所在的秦州,距離遼東遙遙數千裡,只怕遼東的消息都傳不到那裡去,他本接不到,又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戚繼雖然心中頗爲疑,但卻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點小,深究的話,說不定會引起人家的不悅。反正他知道聞安臣家清白,來歷清楚這就足夠了。反正聞安臣不會是什麼邪小人,更不會是敵人派來大明的細,管他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的?
“你還知道些什麼?都說說吧!”
戚繼也是對聞安臣生出好奇之心,他這次把聞安臣招來,本來是另有目的的,而考校他,也是想看看他在其他的方面有什麼能力。如果能力足夠,他便把那個提議說出來,如果能力不足,那麼他說都不會說。
但聞安臣的表現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他用來考校聞安臣的合格問題,如果說聞安臣能說個七就算合格的話,方纔聞安臣那一番話,已經是說到了十二。
聞安臣很好,很合格,於是他決定,看看聞安臣到底有多深。
聞安臣沉片刻,道:“那在下就獻醜了,如果有什麼說錯的地方,還請戚帥您見諒。”
戚繼笑道:“但說無妨。”
“戚帥您鎮守薊鎮,李總兵則是鎮守遼東,二位都是大明柱石,北地屏障,也都是屢立戰功,但您二人,在行事上,卻是大相徑庭。”
聞安臣侃侃而談,將他對李樑和戚繼的認識說了一通,又是加了一些他自己的看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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