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對楊氏是極有的，這會兒楊氏都死了，他哪裡還顧得上那許多？

就一個念頭：爲娘子報仇。

這事兒肯定是周信乾的！

“這肯定是周信乾的！”王十六沖著衆人大聲說道。

出乎他預料的是，他的話得到了衆人的認可，大夥兒也都不是瞎子，周信想要勾搭楊氏的事，誰瞧不出來？而且他們旁觀者清，瞧得比王十六這個當局者還要更明白一些。

“走，咱們抓人去！”有個仗義的鄰居大道。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衝進周信的家，在他牀上把他給抓到了。當時周信瑟在被子裡，臉發白，滿臉畏懼，一個勁兒的打哆嗦。王十六掀開被子一看，眼睛頓時一：周信滿手都是！

這還不能說明周信是兇手？

於是大夥兒把周信給抓了起來，又通知了衙役——北京城是有宵的，在各個路口都有柵欄，防止人夜間四走。柵欄後頭有卡房，裡頭有衙役守著。

等到天亮，大夥兒抓著周信，一紙訴狀把他給告到了順天府，把人也直接給帶來了。

這個案子便到了董推這兒來了，正好當時順天府知府大人不在，於是這個案子就董推主審了。

案子審的很快，在董鳴長看來，那周信滿手鮮，而恰好，在現場，也發現了兩個手印，跟周信的竟然能對的上。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而且還有周圍鄰里作證，都說瞧著素日裡周信確實是勾引楊氏。

於是，董鳴長認定了人是周信所殺。

“審了兩日，那周信便招了。”董鳴長喝了口茶水，輕描淡寫道。

他說的輕巧，但聞安臣卻能猜到其中腥殘忍之，大明朝審案，有幾個不用刑的？想來，董鳴長也是對那周信的鉅商一番嚴刑拷打，那周信家財千萬，素日裡養尊優的，哪裡過這等苦？只怕熬不了多久，也就招了。甭管是不是他殺的，他也都承認了。

既然現在出現了變數，那麼說明，人還真未必是他殺的，其中

說不定會有。

“這周信招了之後，本便寫了公文，行文刑部，將他下獄看著，來年秋後問斬。周信有一子，名爲周儀。在周信招後的第三天，尋到了本，備了千兩白銀，想要讓本網開一面。”董鳴長冷笑一聲：“本直接命人將他給打了出去！”

“聽說後來，這周儀又找到了馮府尹和韓府丞，都是想要備上千兩銀子，想要疏通關節，但都被斷然拒絕。”

聞安臣聽了，大致也能猜到是怎麼個。順天府府尹是正三品，府丞是正四品，在順天府這等大埠，要撈錢的話有的是機會，何必爲了這點兒銀子去得罪董推呢？要知道，董推可是張相爺的門生！

所以這個錢，誰都不肯要。

只是不知道，後來周儀找到了誰那裡去。

“是曹一夔！別人不管這個事兒，曹一夔卻會管。”

似乎知道聞安臣想的是什麼，董鳴長接著道。

這案子和之前張靜修跟他說的還不大一樣，想來張靜修也是一知半解，說的有些謬誤也是難免。

說起來，這案子竟然還跟他的一個老人有關係——曹一夔。

原來就在前幾日，直隸巡按曹一夔乘坐馬車剛進北京城，就被人在路上給堵上了：有人跪地喊冤。

正是周儀。

曹一夔是那種眼裡不沙子的子，見到這種事，自然不會不管。他當下便接了周儀的狀子，然後細細詢問了他事的整個過程，而後直接來到了順天府衙，找到了董鳴長，言道案子中有諸多疑點，請他重審此案。

董鳴長當然不同意，曹一夔也不著急，讓人把卷宗調出來，就這麼一個細節一個細節的和董鳴長辯論。將董鳴長當初做的結論，給重新過了一遍，大部分結論都被他給推倒了。

他思維清晰，口齒便給，董鳴長被他駁斥的無言以對。

於是，案子便重新審。

這一次主審還是董鳴長，辦案的還是順天府刑房的人，但曹一夔也說清楚了，他會在一旁監督，始終盯著。而且他還

和董鳴長約定了，若是半個月之案子沒有告破，他就請刑部的人來接手。

他是直隸巡按，這事，倒也是正管。

“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刑房的人日日只知道提審周信，案子毫無進展。”

董鳴長道。

聽完這一番話，聞安臣對董鳴長也有了個全新的認識。

說起來，這本應該是頗爲丟人的事，被一個比自己品級低的員駁斥的無言以對，並且不得不將案子重新審理，這應該是很辱，很丟人的事，傳出去之後，定然是讓他面掃地。

但董鳴長卻是沒什麼猶豫和顧忌的就說出來了。

“說起來，我還要謝曹一夔，經他那麼一說，本才發現，其中確實是有諸多錯之。當初審案的時候，就應當發現的，只不過當初因爲種種緣故，或許是忽視了吧！”

董鳴長嘆了口氣，聲音有些艱。

張靜修心道，外界和同僚對這位順天府推的評價是剛猛酷烈，嫉惡如仇，這八個字形容，大致不差。

聞安臣開口道：“董大人，我能瞧瞧那周儀的狀子麼？”

董鳴長點點頭，又拿了一張狀子給他。

上面寫道：訴狀人周儀，系徽州人，訴爲蘇冤豁命事。父周信，素守本分，毫不非爲，帶本巷口開張當鋪營生。殊惡鄰居王十六於某年某月日夜，不知何人殺彼妻，告董爺鞫問陷爺，屈招死罪，冤數覆盆。幸際青天案臨，乞準提審，涇渭分發。庶蟻命得蘇，不遭誣陷。匍匐上訴。

聞安臣看完，搖了搖頭。

這狀子裡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大過程就是這般。”董鳴長瞧著聞安臣，淡淡道：“你說說，你要幹什麼差事，你能做什麼？本這兒，可是不養閒人。”

他的神，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顯然是想給聞安臣個下馬威，給他點兒厲害瞧瞧。爲的是讓聞安臣老老實實的，免得惹出什麼事兒來。而且這話也是說給張靜修聽的，免得他以後再幹出這種事來，胡給自己塞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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