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鳴長看來，六公子這就是在胡鬧，而且手的有點兒太長了。

在他看來，張靜修手得這麼長，並不是一件好事。

其主要原因就是：張靜修雖然是張相爺家的公子，份地位超然，但他還沒有中進士，更不是，照理來說，他這麼做，是本沒有資格的。董鳴長素來小心謹慎，張居正非常看重他，他向來也是非常注意維護張居正的權威和利益。而現在，以他的角度看，張靜修的做法只是在給張相爺添麻煩，沒有任何好。就像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區區秦州小地方過來的一個小小刑房司吏，對破案子能有什麼幫助？濟得了什麼事？

這句話其實也是個陷阱，說是要給張靜修一個面子，但如果聞安臣聽了他這句話之後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可以直接藉著這個由頭，把聞安臣給踢出去。

卻沒想到，聞安臣聽完之後，沉思片刻，道：“在下初來乍到，對什麼都不大悉，雖說看了兩份狀子，但卻依舊是對案兩眼一抹黑。不知其中，在下也不敢說什麼？現下只希董大人能讓在下能四走走瞧瞧，在下想請董大人允許在下前去牢中看一看周信，不知可否？”

董鳴長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廝倒是不輕浮孟浪，也不說話，想來應該是不會惹什麼麻煩的。”

他點了點頭，道：“你想去那兒看看，倒也並無不可。”

說罷，刷刷刷，提筆寫了張手條，遞給聞安臣：“憑著本這手條，你可以隨意出順天府大牢。”

“如此便多謝大人了。”

聞安臣站起來，躬腰行禮。

張靜修方纔被董鳴長怪氣兒，不不的給頂了幾句，這會兒心裡老大不舒服。既然把聞安臣介紹到了，董鳴長也給了權限，便也不想再待在這裡，又說了幾句便起告辭。董鳴長也不留他們，只是把兩人送了出去。

兩人一路往順天府衙外面走，張靜修向聞安臣抱怨道：“這董鳴長，虧他還是父親的學生，就這般對我，在你面前一點面子都不

給我留！也就是你，若是別人豈不是把我瞧扁了？”

聞安臣笑了笑，道：“我瞧著，這董大人倒也是一片好心。只怕他是怕你這麼做會給令尊惹來什麼禍端？”

“海！”張靜修嗨了一聲：“他心裡怎麼想，其實我知道，不過他們這些人呀，還是把我當小孩子，以爲我什麼都不懂只會四惹禍。”

他頓了頓，看著聞安臣，沉聲道：“折柳，這一次你可一定要給我爭口氣啊！最好是案子他們都破不了，結果就讓你給破了，我瞧瞧以後他們還敢不敢再瞧不起我！”

聞安臣哈哈一笑：“我也希事如此，那就借你吉言。”

在府衙門口兩人分別，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張靜修便即離開。而聞安臣則是僱了一輛車，去了外城的蘇家衚衕。

外城是明朝正統年間才建的，外城建造之前，北京城南邊兒城門以外，已經是很繁華了，形了一片片商業區和居民區，不過由於不在城牆的保護之，並不安全。一旦有了什麼戰，很容易到波及。建造外城，便把這一大片都給包了進去，城在北，外城在南。

北京城城是祖皇帝時期重修的，經過了統一的規劃，所以大街大部分都是橫平豎直，正南正北或是正東正西的走向。因此被街道分割的坊，多半也是正方或是長方形，若是從高空看去，就會發現，城市被分一個一個大小不等的四方塊。

外城卻恰好相反，許多狹窄曲折的巷子不說，街道也多半是斜的，因爲當初是自己發展起來的。

外城繁華的地界兒不多，恰好這裡就是一。

蘇家衚衕，便是王十六和周信等人居住的地界兒。

這條衚衕很是不小，足有一丈多寬，足足比得上一條小街了，衚衕也很悠長深邃，兩邊人家不多，但多是高門大戶，一個個屋宇華麗，門面高大軒敞。不過他們多半是外來的富商，有宦人家。宦人家大部分都住在城，因爲住在城，上朝方便。朝廷的衙門等等也都在城，上值下值也方便。

在衚衕

出口，就是一條繁華的大街，論起繁華程度來，比起德勝門，也不遜多。大街上人來人往，大街兩側，店鋪林立，鱗次櫛比。

聞安臣一到這裡，剛下了馬車，便是微微瞇起了眼睛。

從他下車的這地界兒，往對面一看，剛好就能瞧見街對面那高大的門面，門面上掛著一個碩大的黑底描金的招牌：週記當鋪。

想來，這就是周信開的那當鋪了。只不過，此時當鋪大門死死的關著，也沒開門兒，想來是到了這起案子的影響。

聞安臣略一打聽就知道了，原來這當鋪已經關門畢業足足四五個月了。

而後，聞安臣就開始在這塊兒瞎溜達起來。他現在這邊轉了一圈兒，把能去的地界兒都去了，對這塊，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而後便在酒樓中坐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一直坐到午後時分。當然，不是在一個酒樓中，其間他換了三家酒樓，兩家茶樓。去了之後，點上點兒東西，隨便吃兩口，其他的時間都是豎著耳朵聽別人在說。有的人聽的不大真切的，還會湊上去問，他會來事兒，每每去問的時候都招呼小二給那桌加上幾個好菜，上一壺好酒，人家也就願意告訴他。

這案子當初案發的時候就極爲轟，不街坊鄰居都是親眼看見了楊氏近乎於全luo的無頭橫陳牀上的一幕，也跟著王十六闖進周府之中，周信雙手沾滿鮮所在牀上瑟瑟發抖的那一幕也都被他們看在眼裡。

所以他們大部分都是王十六的支持者。

正因爲是他們親眼所見，所以他們才更認爲殺人的就是周信。

後來周信被抓了，案子也斷了，還把他判了秋後問斬，這件事慢慢也就平息下去了。但近幾日，周信的兒子周儀攔路喊冤，直隸巡按曹一夔下令重查此案，卻是讓這邊兒的百姓，又一次回憶起了當初那個案子。

關於這個案子的消息一點兒都不難打聽，因爲本就有不百姓在討論這個案子。

比如說聞安臣眼前這位。

“要我說，那姓曹的，就是多管閒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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