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行人路過，瞧見聞安臣的行爲，嘲笑道：“嗨，別敲了！自從渾家死了之後，王十六天天在家喝酒，除了買酒的時候，平時本瞧不見他出來，你敲門也沒用，現在估計正爛醉呢！”

聞安臣笑笑，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敲。

那行人搖了搖頭，低聲自語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轉離開。

聞安臣一直在敲，毫不停歇。這王十六家的院子也就這麼大，聞安臣相信，如果王十六此時不是爛醉著，肯定能聽得到。哪怕是睡著了，估計也能吵醒。好一會兒之後，院子裡方纔傳來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誰啊，敲什麼敲？給老子滾！”

聞安臣沉聲道：“王十六，我是順天府衙的人！”

“順天府衙的又怎麼了？滾，滾，老子不想見你們。你孃的，攪了老子清夢。”王十六的聲音很嘶啞。

聞安臣眉頭也皺了皺，一擡腳，狠狠的一腳便是踹在了王十六家的門上。這門已經不知道多年了，早就已經老朽，聞安臣這狠狠的一腳，直接把兩扇門板都給踹的飛了起來，遠遠的摔進了院子裡。

踹門的聲音很大，砰的一聲巨響，而這又是臨街的院子，因此不路上的行人甚至對面酒樓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往這邊看來。不過方纔聞安臣自稱是順天府衙的人，再加上他氣宇軒昂，氣度非凡，也沒人敢管。

聞安臣大步進了院子，這院子很破舊，裡面堆了不七八糟的東西，長滿了雜草，一看就知道很久沒人打理了。房門半開著，裡頭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誰，誰他孃的踹老子的門！”

只聞其聲，卻是不見其人。

聞安臣搖頭失笑，走了進去。他放心心裡還有些憤怒，但這會兒氣也消了，王十六都淪落到這般了，這也是個可憐人，自己還跟一般見識做什麼。

他推門進去，窗戶開著，午後的從窗戶照進來，屋子裡倒是亮堂的。只是一進來，便是一極其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堂屋空空如也，竟然連一把椅

子，一張桌子都沒有。堂屋裡沒人，他往裡屋看去，只見裡屋也是空的，甚至連牀都沒有。只是牆角上鋪著一張褥子，上面躺著一個人，穿著一兒髒兮兮的服，上面不污垢，似乎還有已經幹掉的吐出來的穢，上酒氣很是濃烈。

大牢裡的周信就夠骯髒狼狽的了，王十六這樣子，也不比他強多。

他閉著眼躺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個酒壺，正自往自己口中倒，只是那酒壺中已經一滴酒都沒了，如何倒得出來？

他控了半天沒控出來，忽然暴怒，把酒壺狠狠的一扔，砸在牆上，啪的一聲脆響，酒壺被摔得碎。屋子裡可稱是家徒四壁，但地上卻是擺了不酒罈子。

“王十六？”聞安臣試探的了一句。

王十六緩緩睜開眼睛，盯著聞安臣：“你是誰？”

“順天府衙門的！”王十六低聲嘟囔了兩句，忽然暴怒，抄起手邊的東西來朝著聞安臣沒頭沒腦的就砸：“你來做甚？你來做甚？”

聞安臣趕躲避，大聲道：“我是來找你問詢的，爲你找到殺人兇手！”

“找個屁找，還用得著麼？就在大牢裡頭關著，你還來作甚，周信那賊廝，都關了那麼久了還不殺，現在又說不是他殺的人，說，是不是他使了銀子，讓你們翻案？”王十六指著聞安臣破口大罵，吐沫星子橫飛。

“就算人是周信殺的，也要等秋後才能問斬。更何況，現在已經證明，人不是他殺的，兇手另有其人。”聞安臣耐心解釋道。

王十六卻是不管不顧，只是大罵。罵著罵著，他忽然嚎啕大哭：“我那娘子啊，就這麼白死了啊！”

聞安臣看他已經有點兒魔怔了，想了想，回到院子裡，用木桶從水井裡提了一桶水上，拎回屋裡，劈頭蓋臉的就潑在了王十六的臉上。王十六整個都呆了，兩眼迷迷糊糊的看著聞安臣，目呆滯。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回過來。給這麼一潑，酒也醒了。

他想起方纔罵聞安臣的話來，頓時心裡一個哆嗦，翻跪在

地上，連連磕頭：“小的冒犯了老爺，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聞安臣嘆了口氣：“我要你命做什麼，我這次過來，是要告訴你一些事。周信的兒子周儀攔路喊冤，北直隸巡按史曹一夔大人命人重查此案，現在已經查明，周信並非是殺害你娘子楊氏的兇手。我這次過來，是來問你一些話的。”

“什麼？不是他，不可能啊！”王十六聽完之後，憤怒的大聲道。

這件事兒出來之後，他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但他本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而此時親耳從聞安臣這個‘順天府衙’的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頓時心裡充滿了絕。老天爺，自家娘子的仇，難道就不能報了麼？

這些日子以來，他以前的積蓄都花了，家裡能典當的東西也都典當的差不多了，甚至就在昨日，爲了買酒，他還典當了一金釵子。那可是他當初親手打了送給娘子的金釵啊！他雖然把家裡的東西典當了，但當初娘子的那些首飾，他卻一件兒都沒。

昨日實在熬不住，只好當掉，但他心裡卻是極爲的難。也打算著好好振一番，不再這麼頹廢低迷下去了。

自從楊氏死後，他整個人都垮了，生意也不做了，什麼都不幹了，每日只是喝酒，喝的爛醉如泥。清醒的時候，要麼是喝酒，要麼就是在買酒喝的路上。他是借酒消愁，只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越發的想念楊氏，痛恨周信。現在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標就是親眼看著周信被斬首，看著周信死，以報娘子被殺之仇！

但此時，這個支撐，轟然崩塌了。

周信死不了了，娘子的仇也報不了了！自己便是再振，又有什麼意義？

他心裡萬念俱灰。

聞安臣盯著他，道：“你別多想，這件案子，另有，殺人兇手，另有其人，而且現在我已經有八的把握，能把殺人兇手找出來了。你先要做的，就是好生配合我，我問什麼，你說什麼，咱們一起找出兇手，爲你娘子報仇！”

“明白了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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