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六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起那天的景，然後手把那天來的那些指了出來，聞安臣讓被指出來的都站到一邊去。等到王十六指完，場中剩下約莫還有一小半人，其中年男子只有三四個。王十六又想了好一會兒，滿臉痛苦道：“剩下的，那日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那日的事之慘痛，他這輩子也難忘，但卻未必能把當時那些圍觀的都記到現在。能認出這些來，已經殊爲不易。

聞安臣點點頭，道：“無妨。”

他又看向那些被王十六指出去的百姓，道：“你們也努力想想，那一日有誰來了，但是被王十六給掉了的？”

“是！”那些人紛紛冥思苦想，而後又指出去兩個。

如此一來，這二十戶人裡頭，只剩下六個人留在這裡，而其中，有兩個是老漢，都六十多了，子骨兒都不是很好，聞安臣趕讓人把他倆扶回家。還有兩個，則是半大孩，都才十歲出頭兒，瞧著可不像是能作案殺人的，至嫌疑很小。

年男子就三個，一個是奚雲，一個是周儀，而另一個，則是一個年輕後生。

聞安臣先看向那年輕後生，道：“那晚你做什麼去了？”

那後生明顯很害怕，哆哆嗦嗦道：“俺，俺給俺娘拿藥去了。俺娘咳嗽的厲害，還咳了，便請了郎中來看，開了藥方，俺趕去抓藥，等回來的時候，聽說他們都把周信抓出去送進去見了。”

聞安臣一手道：“方子呢？”

“在家裡！”

“去拿！”

那後生趕回家去取，取來聞安臣看了看，微微點頭。

而後聞安臣又請田珩派人跟著這後生一起，去那郎中那裡和藥鋪裡去求證。

那馬快帶著後生去了，足足一個時辰方纔回來。聞安臣也不著急，就是在那兒筆直的站著，一言不發，面冷峻。

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敢說話，一時間，這裡竟是安靜異常。

趙長寧在一邊瞧著，心中暗道：“看來想做好這個，不但得想的周全，多看多聽，思維敏捷，心思縝，還得耐心得極好才行。”

一個時辰之後，那馬快帶著後生回來了，向聞安臣回稟，言道後生說的都是真的。

聞安臣點點頭，擺擺手，讓那後生退到一邊。

他又看向周儀，不等他問，周儀便道：“那一日，天剛黑，還未宵之時，有三五同年好友邀學生去飲酒，學生退卻不過，只得去了。”

“你有功名？”聞安臣問道。

“是。”周儀神間有些傲然，顯然很以自己的份爲傲。

聞安臣

沒再說話，只是道：“請證人來。”

周儀愕然道：“我也要請證人？”

聞安臣還沒說話，王大便指著他鼻子怒道：“讓你去你就去，哪這麼多廢話？”

周儀滿臉憤憤，但終歸是沒敢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哼了一聲：“好！”

捕快帶著他四去求證，又是好久纔回來。那捕快道：“去了那日的酒樓，尋了小二和老闆，他們似乎都是有些印象的。又尋了他的幾個同年好友，也都說有這事兒。”

周儀兀自憤憤不平，道：“現在行了吧？”

聞安臣都懶得理他，指了指一旁，示意他過去。

此時，還站在聞安臣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個奚雲了。

聞安臣看向奚雲，他角還掛著笑意，但笑容已經是一片冰冷。

他盯著奚雲，聲音冷冷的：“奚雲，你能告訴我，你和王十六隻隔了三戶，但爲何當日，別人都出來圍觀了，你沒出來呢？”

“我……我……”奚雲臉蒼白，冷的天兒，他卻汗如雨下，脣劇烈的哆嗦著，好一會兒之後，才聲道：“俺，俺那日在家睡覺，睡的太死了，聽不到外面的響。”

“哦？是嗎？”聞安臣冷笑道：“那麼大的靜兒，便是睡得再死也能聽到了，爲何偏偏就你聽不到？”

奚雲梗著脖子道：“俺，俺就是沒聽到。”

“不對！”

忽然旁邊一個漢子道：“俺第二日一大早瞧見你了。”

奚雲立刻臉變得更加白了些。

聞安臣問那人：“仔細說說，你是怎麼瞧見的。”

“是，老爺。”

那漢子道：“俺家是買豆腐的，俺每日早晨寅正不到就起來做豆腐了，那日天還沒亮，俺過門卻瞧見外頭有個人過去，因著昨日剛死了個人，俺心裡戒備，趕湊到門往外看，便瞧見那人正是奚雲。”

聞安臣看向奚雲：“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奚雲牙齒戰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聞安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再好好想想，那日，到底是如何。”

而後便不再理他，接著吩咐衆書吏道：“擴大範圍，再往北五戶，往南五戶。”

“是！”

那些人又都被帶來，曾經來圍觀過的被挑了出來，而沒來的那些人，則都是問那日做了什麼。聞安臣讓書吏們跟他們一一求證，務求無一人撒謊。若是需要去別的地界兒的，則讓捕快跟著去。

這些第二批的街坊鄰居，由於住的和王十六離著遠了些，所以沒來的就比較多，查起來工作量很大。書吏們

一個個忙活的站不住腳，不過誰也不敢喊累懶。聞安臣這般手段，讓他們瞧著心裡佩服不已。心中暗道，這聞人真是個有大本事的，無怪乎人家能做這差使，自家就不。

一直弄到天漆黑，纔算是全部查完。

最後還是隻剩下一個人，便是奚雲。

聞安臣靜靜的看著這個曾經和自己一起吃過飯的高大漢子，心裡微微嘆了口氣，道：“怎麼樣，想起來了麼？”

奚雲白著一張臉，哆哆嗦嗦道：“俺想起來了，那一日，俺父親生了大病，俺心裡急切，趕去看俺父親大人去了。”

“到底是在家裡睡覺還是去看你父親去了？”聞安臣問道。

奚雲趕道：“是看俺父親去了。”

“據我所知，你父親和你並不同住，你是怎麼知道你父親病的？”聞安臣淡淡道。

“是一個漢子來敲得俺的門，說是俺父親的鄰居，俺父親病犯了，他瞧見之後，便趕過來知會俺一聲。”奚雲一邊想一邊道。

“他大約是什麼時間找到的你？”他說一句，聞安臣便追問一句，毫不停歇，讓奚雲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俺記不大清楚了。”

“那，天黑了麼？”

“黑了有一陣兒了。”

“胡言語！”聞安臣冷冷斥道：“他來的時候都天黑了。你走的時候，那個景豈不都是宵了？你和你父親住的離著的這般遠，怎麼過沖衝卡房，去往你父親那兒的？若是你那日過了卡房，你可還記得走過哪些路口的卡房？我便讓那些衙役過來給你作證！”

“小的並沒路過卡房。”奚雲眼珠子轉了轉，道：“小的走的都是野地。咱們外城，野地不，還有許多荒墳荒地，都是能過的。俺生怕被差老爺抓了去，便都繞著野地走。”

“哦？”聞安臣道：“也就是說，並沒有衙役可以爲你作證，證明你那日確實去了你父親那兒了？”

“是！”奚雲道。

“那，那個前來你的漢子呢？你把他找出來爲你作證吧，這個總找得出來的吧？”聞安臣道。

“那漢子，俺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奚雲眨眨眼，都快哭出來了：“那日俺聽了他的，急匆匆的趕往俺父親家中，結果父親啥事兒沒有，本沒病。當時太晚了，俺也就沒回家，第二日一大早纔回去的！後來那漢子，俺也就再沒見到，俺就尋思著，他難不是消遣俺？”

王大指著奚雲大罵道：“你這廝，我瞧著，你是在消遣咱們吧？”

聞安臣面淡淡，一句話也不說。

周圍百姓發出一陣鬨笑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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