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三房多了一個庶,隨“王”字旁,名為“”。
二月二十五,四房的南宮程帶回了一個“真”,據說“真”還懷了七個月的孕,甦氏不願意去理會庶子的房里事,而林氏雖為當家主母,可也管不到小叔房里,南宮程口口聲聲要納“真”為妾,顧氏被氣昏了過去,隨後又被診出已有了一個月的孕。
但是,四房的糟心事並沒有影響到南宮府接二連三的喜訊,繼南宮晟和南宮昕的生試和鄉試後,柳青雲在會試中一舉奪得了第六的好績,一時間,府中無論主子還是下人,話題都圍著柳氏兄妹,與此同時,南宮晟和柳青清的婚禮也在林氏的主導下鑼鼓地籌備中。
三月初五,殿試結果揭曉,柳青雲被皇帝欽點為探花,金鑾殿上,皇帝親口稱贊了柳青雲是為棟梁之才,大為贊賞。
那一日,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三人花披紅,由鼓樂儀仗擁簇出了宮門,馬游街,讓整個王都沸騰了起來,沒過一天,這王都大半的百姓都知道新科的柳探花是個年輕英俊,未及弱冠的如玉青年……
這熱浪還未平息,柳青雲為著妹妹的大婚,恭敬的向南宮秦辭別,在百寧巷租了一間三進的小院子,並搬了進去。
隨後,就到了三月十四,南宮晟大婚前一日。
現在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明日的最後一道程序——娶親。
這些日子以來,林氏忙得如陀螺一般,一下子瘦了好幾斤,這一日,更是起了大早,先去布置好的新房清芷院檢查了一番。
為了南宮晟的大婚,這清芷院是重新修繕過的,尤其是新房,地面鋪了鏡磚,牆面也是重新糊過了。此刻,新房布置得紅彤彤的一片,喜氣洋洋,瑰麗的大紅幔帳,繡工致的鴛鴦被褥,地上鋪著紅艷艷的地氈,家嶄新一,那梳妝台、多寶格上還擺放了不兒家的件……甚至連天地桌、神祗、龍香燭等一應也早早地擺放齊全了,看得林氏滿意地直點頭。
剛從清芷院出來,就有幾個管事嬤嬤急急地來找林氏,與說明日娶親事宜,比如禮堂的禮案、喜幛,比如錢糧盆、轎簾用的弓箭,比如撒床的五谷干果、新銅錢,比如……
忙了大半日,說得口也干了,那些管事嬤嬤總算放過了,但一個小丫鬟又來報說大夫人回來了。
趙氏要回來的事,林氏是早就知道的。畢竟明日是南宮晟的婚禮,若是新人磕頭的時候了趙氏,這場婚禮不僅不圓滿,還會落下話柄,所以無論如何,南宮秦都必須將趙氏接回來才行。
趙氏是由南宮秦帶著南宮晟、南宮兄妹倆親自從圓覺寺接回來的,一回府,他們便先去榮安堂給甦氏請安。
當林氏和南宮抵達榮安堂的東次間時,都吃了一驚。
趙氏看起來幾乎變了一個人,比以前胖了,胖得還不是一點點,至胖了兩圈,但上穿的還是之前從南宮府帶過去的裳,既不合,也不服帖。
的臉圓得如同彌勒佛,神呆滯,向甦氏行禮的時候作遲緩而又笨拙。
“免禮,快坐下吧。”甦氏沉聲道,心里也是驚詫不已,沒想到趙氏在圓覺寺不過呆了幾個月,就變了這副模樣,讓甦氏心里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謝母親!”趙氏木然地謝道,呆呆地坐了下來,像是木偶似的一不。
“大,大嫂……”黃氏在一旁瞪圓了眼楮,震驚地口而出,“你怎麼,怎麼胖了這麼多?”若非從長相上,黃氏還能判斷這的確是趙氏,幾乎快以為趙氏是被人給調包了!
趙氏的頭僵地了,轉向了黃氏,緩緩道︰“三弟妹,心寬則胖。”
黃氏被看得心口突突直跳,整個人直冒寒氣,只覺得趙氏的兩只眼楮沒有一神采,如同一潭死水似的,不起一波瀾,沒有一活人氣。
黃氏被看得很不自在,干笑了兩聲道︰“大嫂你終于回來了,如今晟哥兒中了解元,明日又要親,真是恭喜大嫂了。”上說得好听,但黃氏心里卻覺得趙氏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誰能知道這柳青雲最後竟然能高中探花啊!如今就算是這樁婚事了,趙氏和柳青清心中的隔閡卻是這輩子也消除不了的!
趙氏的目不由朝南宮晟看去,眼中有一欣,但隨即又變得仿佛一尊泥塑菩薩,眼觀鼻,鼻觀心。
在座眾人都松了口氣,趙氏那木然呆滯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嚇人!
這時,甦氏揮了揮手。“沒事,大家都退下去吧。”頓了一頓又道,“姐兒,扶你母親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讓人準備幾套裳。”說著甦氏有點頭痛地了額頭。趙氏居然胖了這麼多,原本為明日婚禮備好的裳怕是穿不下了!得趕命下人連夜改改才行。
趙氏與南宮行禮之後,便一起退下了,只留下南宮晟復雜地看著趙氏離去的背影,心里只希母親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可以頓悟。
趙氏的歸來沒有在府中掀起太大的波瀾,甚至于那些原本還對趙氏抱有一希的管事嬤嬤們在看到趙氏如今這副呆板的模樣,也不敢再生出什麼二心了。
這一夜就在府中眾人或喜或驚或愁或疑的心緒中過去了。
第二日,天才剛翻出魚肚白,林氏就起了床,心里只得對自己說,忙完今日,等晟哥兒的媳婦進門,自己也算是可以功退了。
抱著這個念頭,林氏忙得熱火朝天,陪全福人鋪被,點長命燈,又去招待前來恭賀的眷……一直到戌時,丫鬟來報說,花轎進門了。
轎簾,錢糧盆,再到禮堂拜天地,拜父母,夫妻拜,跟著一對新人便送去了新房。
襟、撒帳,全福人在一旁喜氣洋洋地催促道︰“快挑蓋頭吧,新郎!”
南宮晟這才有些拘謹地在旁人含笑的目中,用手微抖地挑開了新娘的蓋頭,出新娘明艷的臉龐。
在蓋頭挑開的那一瞬間,新娘反地抬頭看了一眼,跟著羽睫微,又害地低首。
只這一眼,南宮晟幾乎看直了眼。
柳青清一貫是端莊清秀,打扮也簡單大方,不像今日化著明艷的新娘妝,可以說是眼如春波,似烈火,那華貴致的冠更是襯得如玉,仿佛在發似的。
他的眼神如此熾熱,柳青清覺得自己的臉簡直都快要燒了起來,耳邊仿佛響起了別人戲謔的笑聲。
幸好這時,全福人將準備好的合衾酒遞給了他們,“請新郎新娘共飲合衾酒!”
新人一人手持一杯,先各飲半杯,然後手互飲剩下那半杯,一齊飲干。喝完酒,又吃了子孫餃子,新郎南宮晟又看了新娘一眼,低聲代了一句,就離開新房,去了前面的正堂敬酒。
其他人也退出了新房,一時間,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柳青清一人,靜得連燭火燃燒發出的滋滋聲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青清一直懸在半空的心仿佛也隨著四周的安靜而塵埃落定了,終于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南宮家婦!
這時,只听“吱”的一聲,新房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紫英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鬟。看著坐在床榻邊上的柳青清,再想到過去這大半年發生的點點滴滴,紫英心里也是百集︰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姑娘,”紫英走到柳青清旁,道,“您了嗎?剛剛姑爺已經吩咐下人去給您準備吃的了。姑爺說,他那邊估計需要些時間,讓姑娘可以先歇一會兒。要不,奴婢先給您換裳?”
南宮晟的讓柳青清心中泛起一甜意,點了點頭,在紫英和那個小丫鬟的服飾下,吃了些點心,然後卸妝,沐浴,換上一件嶄新的紅中,又綰了個平常的纂兒,跟著便重新坐回到床榻邊,拿了本書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亥時,南宮晟才帶著滿滿的酒氣回到新房,柳青清頓時正危襟坐,不自覺地變得僵,下床行禮道︰“相公!”
南宮晟臉紅得像關公,眼眸亮極了,仿佛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許久,他才緩緩地說道︰“清、清兒,我先去沐浴。”他轉朝淨房走去,那樣子有些像落荒而逃,也不顧“清兒”這兩個字在柳青清心中造了多大的震撼。
淅淅瀝瀝的水聲自淨房傳來,柳青清越發張,遣退了紫英和那個小丫鬟,獨自一人在房中等待著,心跳砰砰地加快,手指絞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听到一聲溫的男聲傳耳中︰“清兒……”
抬眼看去,就見南宮晟換了件直裰走了出來,頭發微。柳青清忙拿起一塊白巾上前,想幫南宮晟絞干頭發,卻被對方略帶強勢地按住。那雙明亮得不可思議的眼楮灼灼地盯著,其中似乎燃燒著一簇簇火焰,燒得的俏臉發燙,不由地低下了頭。
“清,清兒……”南宮晟目灼灼地落在柳青清如花似玉的臉上,瞬間漲紅了臉,“那個……你、你不,要不要吃點東西?”說著他就慌手慌腳地去拿一塊糕點給,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張的緣故,糕點沒拿起來,倒是“砰”的一聲響,把盤子給弄翻了,那些糕點都撒落在桌面上。
南宮晟愣了一下,臉更紅了,心里埋怨自己實在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讓清兒認為自己做事手腳的。想到這里,他不由一陣懊惱。
柳青清一見南宮晟打翻了盤子,立馬過去想要整理,“還是我來收拾吧。”
南宮晟慌忙道︰“不用,不用。我來就好。”說著他連忙手想要收拾,可是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他卻是握住了柳青清的手。
柳青清臉上紅雲布,試著了手,可是南宮晟卻是下意識地捉得更了,仿佛呢喃般道︰“清兒……”
柳青清紅著臉,鼓起勇氣,再次看向了南宮晟,就見他一雙眼楮亮晶晶地盯著自己。
四目相接,兩人俱是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紅錦被。
“清兒,我們歇了吧。”那個溫的聲音暖暖地吹在的耳朵上。
“嗯。”被地跟著他往那大紅的被褥走去,頭低得下幾乎踫到了脖頸……
夜還很漫長,龍喜燭一直燃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新婚夫婦穿著大紅喜服一起先去了錦華院,只見柳青清穿紅通袖衫,如墨般的青綰了一個同心髻,著金燦燦的如意金簪,眉眼間帶著幾新嫁娘的明艷與赧。
兩人緩緩地並肩往前走著,南宮晟走路的速度從未如此緩慢過,時不時地看著旁的柳青清配合著的步伐。
柳青清心中甜的,仿佛吃了棗一樣,也不時地轉頭與南宮晟對視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路過的下人見了,都是目笑意,心里也有數了︰這位新上任的大當初雖然不得大夫人寵,卻顯然很大爺看中,絕對是怠慢不得。
錦華院的正堂,趙氏已經坐在主位上,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坐在了兩邊,唯獨不見南宮秦。
南宮晟愣了一下,現在已經快巳時了,父親一般早就退朝了。
南宮穆開口道︰“晟哥兒,大哥上朝還沒回來,可能是朝堂有什麼事耽擱了。先帶著你媳婦給大嫂敬茶吧。”
南宮晟想想也是,總不能父親不回來,就一直這麼干等著吧。他和柳青清換了一個眼神,便先向趙氏磕頭敬茶,跟著又給各位叔叔嬸嬸也敬了茶,又同南宮、南宮等平輩都見了禮,認了親。
可是南宮秦還是沒有回來。
見趙氏好似木頭人似的一言不發,林氏便提議道︰“晟哥兒,你不如和柳氏先去榮安堂給你們祖母敬完茶再回來。我想大伯忙完事,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可是一直等著喝這杯媳婦茶呢。”
南宮晟自然是應下了,和柳青清一起出了錦華院,不知為何,他心中有種不安的覺……
而此時,在金鑾殿上的南宮秦也為不能回府認親而有些疚,然而如今軍十萬火急,在國家大事面前,自家無論有什麼事,都只能暫且擱在一邊。
——西戎鐵騎十萬犯境突襲,已破恆山關!
——西戎大軍殺並州,攻佔西和郡,上黨郡……我軍節節敗退,已退守飛霞山,軍告急!
——飛霞山危在旦夕,請求馳援。
……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這一道道十萬火急的軍報陸續呈上金鑾殿,軍亦是越來越險惡。
飛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間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讓西戎大軍攻破飛霞山,那之後西戎大軍將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會搖江山社稷,讓好不容易修生養息十幾年的國家再次回到戰之時,百姓流離失所……
而皇帝也將為千古罪人,為後人所詬病!
伴隨著這些軍報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時間也越拖越長,皇帝又氣又急,以至于劉公公每天都帶著南宮特制的藥丸。
“……西境軍五萬,再加上增援十萬,居然還打不過西戎十萬大軍!”皇帝諷刺地說道,氣得冷笑了起來,“朕養你們這些廢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站在一旁,沒有人敢說話。
“說話啊!”皇帝氣得隨手將一個折子扔了出去,“平時你們不是話都很多,怎麼關鍵時刻都啞了!”
這時,一個大臣出列,雙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東境軍和鎮南王大軍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讓王大將軍從北疆帶北境軍前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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