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這些人來懷貞坊的次數還是要比去平康坊多得多。

畢竟……

去平康坊花錢，一百斤進去的，八十斤出來。

可要是去懷貞坊花錢，一百斤進去，一百二、一百四出來。

哦，對了，去平康坊花錢，還有個支出，得養一養自己的，否則的話去不了幾次，可能就要出問題了。

但是去懷貞坊花錢，每一文錢都是花在自己上的，看看自己日漸壯的手臂，看看自己漸漸碩起來的肚子……

每一文錢，每一口，都吃在了這上面。

就在長安城扎在了小吃這個熱火朝天的事業里后，格勒尼瑪也終于回到了吐蕃，他不是一個人回去的。

還從巢借來了一位在地質上小有研究的讀書人。

這是借來探測礦、規劃礦道的。

每一天都要支付兩百文錢，一個月就是六貫，還得管著這位的伙食，讓格勒尼瑪心里作痛。

不過…這個錢也沒白花，還沒到半個月時間，他就替格勒尼瑪找到了兩礦源。

一鐵礦、一銅礦。

其實…還有一金礦，只是這位巢的讀書人沒告訴格勒尼瑪，準備回到長安后，報告給武珝。

武珝自打研究商賈貿易的事之后，發現貨幣其實是很有意思的東西，貨幣的價值其實并不是那一文、兩文的，決定它價值的，是它能換到多資源。

能換到的資源多，貨幣就升值了。

能換到的，那貨幣就貶值了。

這麼看來，哪怕是大唐的錢鈔，其實都不是那麼的保險，若是大唐出了什麼事，貨幣也都會有所波折。

所以在請示了尹煊后，武珝開始作錢莊屯黃金，若不是黃金這東西，暫時還沒說服朝廷把黃金的使用權給放出來，武珝甚至想讓錢莊開啟回收黃金的窗口。

黃金，是錢莊發展道路上，最重要的一個目標。

所以金礦這東西，哪怕現在開采不了，也得握在錢莊的手里。

知曉了鐵礦、銅礦的位置。

格勒尼瑪就大大辦地招攬人手，架好設備，搭好氈帳，就開始挖掘起來，一點都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吐蕃人得知到這個消息，都是半個月后的事了。

礦場外百里的一座小城。

局東岱在氈帳里喝著酒、吃著羊，聽著手下的人匯報著消息。

等聽完后，他冷笑一聲：“凜冬將至，今年養的羊被狼吃了一批，剩不下多，正愁這個冬天怎麼過得舒服，沒想到他竟然送上門來了。”

所謂東岱，并非是他的名字。

而是他的位。

吐蕃分五茹、六十一東岱，所謂的“茹”就是萬戶，所謂的“東岱”就是千戶，這位局東岱，便是一個千人小部落的首領。

今年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舒服的年。

去年的雪太大，開春后能供給養羊的牧場就小了許多，后來又鬧了狼災，羊又被咬死了一批。

他本來都打算好帶著一批人去吐谷渾劫掠，甚至…是偽裝馬匪，去小規模地劫一劫大唐邊境的商賈。

他作為東岱，總得要自己的部落活下去。

就在他還在猶豫的關鍵時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那不就是…正著，就有人把水杯給送到了自己面前？

“點好人馬，帶上一百騎，我們去見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賈。”局東岱把碗里剩下的酒水飲盡，站起來，冷笑一聲，揮了揮馬鞭。

賬的其他人哄笑起來。

“攀附上大唐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嗎？”

“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大唐的一條狗罷了。”

“去去，大唐不要他這條狗的。”

一群人笑得就更大聲了起來。

他們策馬，跑了兩天，才到礦場門口。

局東岱看著熱火朝天的礦場，有些驚訝：“私采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膽子還真的不小。”

“給我沖了。”

他一揮馬鞭，不打算給這個名震吐蕃的商賈任何面子，先揍了把肚子里這口氣給出了再說。

這群人剛沖到礦場門口。

就見著從礦場里丟出來一個香瓜似的東西，只是…拋擲這東西的人似乎沒什麼力氣，離他們幾人都還有五六丈的距離。篳趣閣

落地后滾了兩圈，猛地炸開，轟隆一聲。

馬匹到驚訝，嘶吼一聲，開始竄，局東岱安了好久，才把自己下的馬給安下來。

抬起頭，看向礦場里，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方才…那炸開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像大唐的天雷，難道…大唐的手已經到這里來了？

礦場。

格勒尼瑪朝著巢來的那位讀書人拱手道謝：“多謝先生出手相助。”

那讀書人沒說話，只是豎起了一手指。

格勒尼瑪角搐，點點頭，應了下來：“這一貫唐錢自然是不了先生的。”

讀書人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讀起了書。

那手雷，是他離開巢之時，武珝差人給他的三個試雷，只有點燃火藥炸的威力，并沒有填充破片一類的東西。

其作用，也是為了表明份。

你可以睜眼說瞎話，說這人是假扮的大唐人，可…總不能視手雷于無。

格勒尼瑪深吸了幾口氣，壯著膽子從礦場里走了出來。

心里給自己暗示。

“你現在是正公的狗，是大唐的狗，不要怕，就行了！”

一直走到礦場外，勒馬停足的局東岱面前，膽氣也漸漸起來了，格勒尼瑪學做大唐人作揖，問候了一聲：“原來是東岱大人當面，不知造訪，有何貴干。”

他用的是漢話，禮節也是大唐的禮節。

局東岱瞪眼看著格勒尼瑪，他聽不懂漢話，不知道這人說的什麼東西，只是這番大唐人的做派，又讓他心里多發了幾分怵。

這就是格勒尼瑪想要的。

他微微一笑，轉而用吐蕃話把剛才的容復述了一遍。

“這礦場是你開的，還是大唐人開的？”局東岱瞇著眼，攥了手里的馬鞭，問出了他心里最關切的問題。

格勒尼瑪點頭，手指了指自己：“這…自然是我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