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伏伽果斷開口回道：“未曾。”

果然，是不曾靠向關隴那邊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向令狐德棻：“既然大理寺都還未曾審理，卿何故要定他的罪？”

令狐德棻不慌不忙，開口應答：“臣以為，無論何縣尉做了什麼，無論這件事如何，他搶走虎符是不爭的事實。”

“單此一項，就是謀逆大罪！”

周小三站了出來，拱手道：“好一頂大帽子。”

“單憑此項，就能定罪了？”

令狐德棻寸步不讓：“搶奪虎符，難道還不足以？”

“因何而搶，你可知？”周小三開口問道。

令狐德棻搖了搖頭：“這很重要嗎？”

周小三嗤笑一聲：“這難道不重要嗎？若是建寧駐軍意圖謀逆，反倒是被何縣尉搶奪了過去，這還算謀逆嗎？”

令狐德棻嘆了口氣，故作深沉：“孫寺卿的考量果真是有道理的，周侍郎太過于用事了。”

周小三啐了一口：“證據，我說的是證據。”

說著，他轉過，朝著李世民一拱手：“臣以為，此事還尚有多不明之。”

“為何，建寧孟氏會刊印如此之大量的假鈔。”

“為何朝廷的軍備武、火藥等會出現在建寧孟氏……”

有人嘟囔了一句：“說不定是正公提供的。”

周小三猛地回頭，瞇起眼，看向聲音的來源。

但麻麻都是人，分不出是誰說的這句話。

“剛才那句話誰說的？”周小三語氣顯得有幾分兇戾，這算是了朝綱禮法，不過李世民不在乎，還把準備呵責周小三的宦給喚了回來。

周小三探手上腰，了個空，朝堂上是不許佩刀的。

他深吸了口氣：“誰，剛才誰說的？”

沒人說話，沒人回答。

周小三冷笑一聲：“有膽子暗地里詆毀，沒本事出來應麼？”

“真他娘可笑，什麼玩意。”

他惡狠狠啐了一口，落到聲音來源，那邊的幾個員都不太自在。

周小三回，朝李世民作揖：“臣失禮了。”

李世民擺擺手：“無妨。”

周小三繼續說了下去。

“臣以為，遑論火來源，這總是要查清楚的，為什麼不應當出現在孟家的火出現在了孟家。”

“那麼…它會不會出現在其他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大唐境…抑或是大唐境外？”

這話一落出來，整個大殿的氛圍都凝重了起來。

大唐境和大唐境外就是兩碼事了。

就算關隴世家那邊的人，沒想著把這些武軍備賣給大唐境外的那些國家，可誰能保證大唐境的那些人，不會做二道販子呢？

李世民點了點頭：“朕深以為然，火外泄為我大唐所不忍之事，既然大理寺督查假鈔之案。”

“這火外泄之事，便由卿調查，以為如何？”

周小三應了聲喏。

孫伏伽又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不妥。”

李世民驚疑了一聲：“哦？”

孫伏伽道：“臣以為，應當先判斷孟家火來源，若來源于我大唐軍隊，自然是可付周侍郎。”

“可若是…”

“那給周侍郎怕就是有些不妥了。”

他的那一句可若是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孫伏伽的意思，若是那些武裝備不是來自于大唐軍隊，那就得給和正公無關的人來調查。

李世民點頭：“孫卿說得在理。”

“從建寧收繳來的武裝備，現在存放何？”

這本不應該猶豫的問題，大殿陡然陷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嗯？”李世民皺了皺眉頭。

孫伏伽面無表：“被兵部拿去了。”

兵部？

李世民目落到長孫無忌上，他現在是一直兼任兵部尚書之職，以他關隴世家話事人的份，做這個位置，也綽綽有余。

長孫無忌沒說話。

兵部侍郎李道宗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兵械之，為兵部所掌，故而臣拿回了兵部。”

“此等槍械、火藥，是我大唐出品？”李世民語氣冷漠地問道。

李道宗頓了一下，打探了一眼毫無變化的長孫無忌，遲疑著開口：“臣對槍械、火無甚了解，分不清出自何人之手。”

李世民擺了擺手：“付大理寺，查清火來源。”

李道宗應喏一聲。

李世民轉頭看向孫伏伽，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卿以為如何？”

孫伏伽也道了聲喏。

朝堂上，這件事姑且算是被掀了一個篇章，又接著議論起了其他事。

等朝會結束，孫伏伽走到周小三前，拱了拱手，有些生地道歉：“周侍郎，老夫所言都是為了朝廷。”

“若有得罪之，還請多多包涵。”

哪怕是像孫伏伽這樣的人，也不敢得罪尹煊，他敢罵李世民，唯獨不敢說尹煊壞話。

周小三搖了搖頭：“孫寺卿敢作敢當、直言不諱，為我大唐鞠躬盡瘁，實乃大唐棟梁，小子日后還要多多向孫寺卿學習。”

孫伏伽松了口氣，他頓了下，提醒道：“此事發生的突然，兵部那邊態度奇怪，你倒是要小心一二。”

周小三點點頭，致謝一聲：“多勞孫寺卿。”

孫伏伽又道：“等大理寺那邊調查完兵械出，便把案子付于你。”

雖然朝堂上話是那麼說的，但孫伏伽心里不認為那些兵械可能會出自于正公之手，想想都不符合邏輯。

印刷假鈔的，被尹煊視為十惡不赦，又怎麼可能會出手幫助這些人。

之所以說這麼一句話，也有幾分幫襯的意思。

過他這一道手，徹底打消“這些武可能出自正公”的說法。

同福食肆里。

朝堂今次的朝會有些久了，等周小三過來的時候，中午吃飯的客人多數都已經退去，他們要趕下午一場的球賽。

里面空的。

只有數像是尹那樣，為了明年科舉準備著的讀書人們。

“大郎。”周小三走過來，恭恭敬敬地作揖，問候了一聲。

尹煊擺擺手，招呼他坐下：“來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周小三瞥了眼那些讀書人，低了聲音，小聲匯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