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把他的態度,彰顯得更為明朗了起來。
為何…不問別人,要問李治?
雖然從流程上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畢竟李治現在的位是諫議大夫,他有權在這些事上發出聲音。
可…
他畢竟還有一個皇子的份,還是一個在儲君之位上,備著極大競爭力的皇子。
而現在,李世民讓這麼一位有可能為太子的人,去回答這個問題,其目的已經極顯而易見了。
當天晚上,李泰就沒忍住,深夜叩見自己父皇。
房屋。
兩個人一老、一,一個坐著、一個恭敬站著。
先開口的,卻是那個更年邁、更有閱歷一些的人:“你深夜來見朕,是為了儲君之事?”
“是。”李泰愣了一下,沒想到父皇會這麼開門見山,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復了一個字。
李世民一揮手,示意讓李泰繼續說下去。
“父皇。”李泰深吸了口氣,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只是吐出兩個字,語氣還是不可遏制地激起來,“兒臣不解。”
“為何論才學、論品德,孩兒都在為善之上。”
“父皇偏偏如此偏為善?”
李世民輕輕一笑。
才學他認。
品德…最多說李泰半斤、李治有九兩,只能說兩人大差不差,李治要稍好一些,可要說李泰在李治之上,那他可就不認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朕左思右想,的確認為稚奴是做太子最好的人選。”李世民點了點頭,沒否認李泰的話。
李泰抿了抿,還是不甘:“為何!”
他是真的想不到自己輸在了哪。
甚至,連一個他自認為的,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論才學,你比稚奴優秀。”李世民嘆了口氣,輕聲解釋了起來。
“論志氣,更不用說,便是朕年輕時,怕都比不得你。”
李世民年輕時,可真沒想過要做什麼皇帝,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去,也的確有這個能力去做一個霍去病之類的英雄豪杰。
哪怕李淵裂土稱皇,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起過這個心思。
直到…
邊的附庸越來越多、天策的俊才也越來越多,他才有了這般想法。
李泰懊惱著,不過心里涌起了些許驕傲,果然在父皇心里,自己還是要比李治優秀的。
可他就更不懂了,為什麼…
如此優秀的自己,偏偏在自己父皇眼里,卻了一個非正確的答案,為什麼要差上一些的李治,卻了父皇的心頭好。
李世民抬手,輕輕一敲桌子:“可問題便出在這。”
“你太有野心了。”
李泰臉一僵,眼里慢慢都是疑和震驚,為一個志向皇帝的人,在這種千年不曾一見的變局里,有野心難道是一件壞事嗎?
不正是越有野心,大唐才會變得更好嗎?
“若是你,將如何置正?”李世民看見了李泰眼中的疑,擺了擺手,開口拋出了一個問題。
李泰抿了抿,張開了口,又合了下去。
他的野心當然不止大唐的強盛,還有為皇帝的強盛——如果是他,他希天底下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所有人都遵循著輝偉大的他的意志,而不會有人忤逆他、或是…有人可以共他偉大輝的環。
如果他了皇帝。
他當然要對尹煊下手,不說徹底把尹煊按死,至…也要讓尹煊徹徹底底為一個真正的閑散國公。
李世民輕輕一笑,搖了搖頭:“看吧,你自己心里是有想法的了。”
“這種野心,是不該存在的。”
李泰很不服氣:“難道不應該這麼做嗎?”
他像極了一匹桀驁不馴的馬,向自己的父皇撂起了蹄子。
“若十多年前,朕的想法會和你一樣。”
“但現在朕看清了太多的東西,這天底下什麼都能,唯獨正公是不能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看著自己兒子的雙眼,緩緩解釋了起來。
李泰依舊不服氣。
“這天底下缺了誰都可以,包括朕。”李世民抬手一指自己,“唯獨是不能缺了正的。”
“朕自認朕的本事能比秦皇漢武。”
“可…朕沒法給大唐帶來如今的盛世景象,這是正做到的,你我父子,朕同你說掏心窩子的話。”
“若坐在這皇位上的,不是朕,而是其他皇帝,只要非漢哀、孺子嬰那般的混賬玩意,誰來做這個皇帝都不會有區別。”
“漢安、漢明?”
“乃至于漢煬帝,都不會有差別。”
漢煬帝雖然和隋煬帝一樣,有著“煬”字謚號,但并非是說漢煬帝就是如隋煬帝那般的暴、無人,而是因為漢煬帝登基時候,才一歲,而他駕崩……僅僅只在八個月之后,兩個月的時候重病而亡。
李世民拿這個人來舉例。
就是為了和李泰說明,大唐現在的皇帝,其實于一種可有可無的狀態——雖然這種話從李世民里吐出來,多有些不合時宜。
但…
這李世民認為,這就是事實。
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有自己這麼一個默契的皇帝,能讓尹煊省一些手段,也能讓大唐多一分安寧,可…沒自己這麼有能力的,只要安安分分的,也不會生什麼事端。
最關鍵的,他是信任尹煊的。
不覺得尹煊會為王莽那般的人——至王莽在篡位之前,一直都兢兢業業,鞠躬盡瘁,而尹煊只會躺著,看起來和混吃等死一樣。
不怕無能的繼承人。
最怕的…
就是如李泰這種,覺得自己有能力,非要降服尹煊這條真龍。
撥著,真把真龍的怒火給燃起來了,那該如何?
李世民自付,如果尹煊和自己翻臉了,自己能對付得了尹煊的可能,都不一定能滿一半。
李泰嘛,有些心思、有些手段,可畢竟還稚得很,自己都沒把握的事,落到他手里,那就只能說一點希都沒。
每個王朝都有落幕的時候。
李世民可不想大唐如大秦那般,二世而亡。
所以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李世民就更偏于自己那個,評價為仁懦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