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樹葉的隙灑落下來,照的顧玉青緻的小臉明暗相間。
是啊,怎麼會!
無數個不眠夜,也曾眼淚沾溼枕頭,蜷在牀榻一角,蒙著被子,一遍又一遍問自己怎麼會!
母親那樣好的人,怎麼會帶著腹中兩個月的胎兒一夜暴斃呢。
可見上天不是公允的。
再擡眼,顧媽媽看向顧玉青的眼神充滿巨大的心疼,“大小姐才八歲……”顧媽媽一想到這些年顧玉青因爲喪母而可能遭的苦,心裡就針扎的難,“那……侯爺又續絃了嗎?”
自古有言,後孃的心門道的風,最是毒辣。
顧玉青雖是嫡出,可一個八歲的孩子,還不是任由後母擺佈拿。
姜媽媽的關切讓顧玉青眼眶發熱,搖頭笑道,“父親沒有另娶。”
姜媽媽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下嘆,侯爺對夫人果然是深。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姜媽媽裡唸叨著,忽的想起什麼似得,一拍,又問道:“那小爺呢,夫人不在,小爺誰管教?大小姐這次出來,怎麼沒有帶小爺一起來?”
顧玉青頓時愣怔。
小爺?哪來的小爺!
父親無妾室,赤南侯府只有兩個孩子,便是和顧玉禾。
姜媽媽是記錯了吧。
看到顧玉青神微滯,姜媽媽頓時面上神凝重起來,急切道:“小爺不好嗎?是病了還是怎麼了?”
聽一口一個小爺說的篤定,顧玉青心頭閃過疑雲,試探的說道:“姜媽媽說的小爺,就是我的胞弟嗎?”
顧玉青如是問,顧媽媽剛剛略略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自然說的是大小姐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難道這些年侯爺又納了妾室生了庶子嗎?”
方纔還嘆侯爺對夫人深似海,此刻姜媽媽又患得患失的想著,侯爺不續絃,難道是爲了那妾室?難道是要把那妾室扶正了?
自古妾室不過是個玩意兒,論教養品德,自然是比不上正妻的,尤其是高門大戶裡的正妻,哪一個不是家中百般教導長大的。
由妾室扶正了的正妻,還不如續絃呢!
妾室的手段,盡是些上不得檯面的齷齪詭譎之法,更可惡!更歹毒!
顧玉青知道姜媽媽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卻再無心解釋。
姜媽媽的話與而言,如同五雷轟頂,炸的心神大。
顧玉禾是姜媽媽親自接生出來的,姜媽媽怎麼會說是爺呢!心中驚疑大起,顧玉青面上卻越發的鎮定下來,若凝脂般白皙的臉上紋不,順著姜媽媽的話說道:“他很好,無事的。”
這也多虧前世幫著蕭鐸奪嫡,練就了這心神不外的本事。
不及姜媽媽反應,顧玉青便搶先問道:“姜媽媽能不能給阿青講講當年母親生產時候的事,阿青好想知道。”
顧玉青突然如是問,姜媽媽以爲是思念母親,想要知道有關母親的故事,心下並不多疑,只是嘆息著說道:“夫人當年生下小爺,可謂是九死一生。”
往事浮上心頭,姜媽媽的眼神變得飄忽迷離起來。
“小爺不是頭胎,夫人一向懷的安穩,本無大事。可夫人卻是不知爲何了些刺激,以至於大胎氣,提前發作,可偏偏咱們小爺也是磨人得,竟是腳先出來。”
“府上請來給夫人接生的產婆並非當初定下的那經驗富的孫婆子,當時夫人發作的急,孫婆子又去了別人家給人家接生,侯爺無法,只得請了宮裡的接生嬤嬤出來。”
“也不知道是那嬤嬤經驗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等奴婢進去的時候,那嬤嬤早就嚇得兩發臉灰白了,自顧不暇,哪還有力氣幫夫人接生,難怪要讓一旁助產的婆子出去問侯爺,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想來本就是自己不負責。”
顧玉青聽得心驚膽戰,臉愈發凝重。
“也是夫人和小爺命大,奴婢祖上幾代都是替人接生的,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去府上給大小姐做**娘前也給人接生不,還算經驗富。”
“夫人是極要強的,從清晨開始一直煎熬到夜裡,不知流了多,褥墊單子都被浸了,愣是沒有說過一句放棄的話,奴婢至今都記得,夫人用力抓著下的單子,咬牙對奴婢說:若是實在無法,一定要替我保下侯爺的骨。當時夫人臉蠟黃,可眼中卻是不容搖的堅定。”
“當時奴婢就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夫人有事。”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雖熱磨難了些,好歹是大人孩子都平安了。”
姜媽媽徐徐而談,顧玉青聽著卻心中疑重重。
按照姜媽媽的說法,給母親接生的時候,屋裡不止一人在,按理說,母親果真生的是個男孩的話,應該不止姜媽媽一人知道,爲何這些年從未有人提起過呢。
“姜媽媽,當時玉……當時我弟弟出生的時候,是您親手抱出來的嗎?”顧玉青不聲的問道。
姜媽媽點頭,“是啊,小爺因爲是早產,生出來又紅又小,像一隻剛剛出生的小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嚶嚶幾聲,還沒有廊下的鳥的響亮。”
姜媽媽說的一板一眼,可見對此事記憶猶新,本不會錯。
那……既然母親生的是男孩,顧玉禾又是從哪裡來的,的弟弟又去了哪裡?
顧玉青心裡既驚且疑,彷彿有一團麻裹了的心,越裹越,勒的不過氣來。
兩世爲人,從未懷疑過顧玉禾不是的親生妹妹,從未!
母親和父親又知不知道,其實母親生下的,本就不是顧玉禾呢?
“姜媽媽,你抱了弟弟出來,母親看他了嗎?產房裡的產婆看他了嗎?父親看了他嗎?”
姜媽媽一笑,“足足早產兩三個月,他那樣孱弱,一點風的經不得。莫說是產房裡的接產婆和丫鬟們了,就連侯爺也沒能第一時間看上。小爺一生出來奴婢便急忙用早就備下的包被嚴嚴實實包了他。”
“只可惜,奴婢那時候正生著病,給夫人接生完便虛的不行,還沒有把喜訊完完全全告訴侯爺,就暈過去了,等奴婢再醒來,都是三四天以後了。”
“又恰逢那時候家裡出了事,奴婢和夫人告了假便匆匆趕回來,走時也沒有顧得上看小爺一眼,誰能想到,那一別竟就是數年。只怕此時小爺就站在奴婢眼前,奴婢也認不出他來,好在小爺左腳有一片環狀的烏青胎記,奴婢還記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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