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賬房（一）

160??賬房（一）

主院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都被聚集在一起。聽花婆子訓話，公佈了對梅子和丹霞的懲。丹霞兩眼含淚，默默不語，梅子卻是面無表。

紫菱得意地和紫羅咬耳朵：“沒有想到大*對自己帶來的人也這般嚴厲。誰不會犯錯？不過一件衫子罷了，我在上面繡朵花兒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何況那狗是畜生，人哪能整日都拘著？正好收買人心的事，偏要把陣仗搞得這麼大，真是……”嘆息地搖了搖頭。

紫羅含笑道：“話多！”卻又忍不住道，“梅子也太喜歡到大爺面前獻殷勤了。”

紫菱聽得一愣，咂出許多滋味來，原來大*這是打翻醋罈子了。紫菱努力睜大眼睛往大*看去，大*端坐在羅漢牀上，淡淡地看著丹霞和梅子，黑的眸子裡無喜無悲。接著大*的睫了，正好和的目對上，紫菱嚇得趕垂下眼，卻又忍不住從睫裡看大*的表。

只見大*回頭和金簪輕聲說了幾句，金簪聽完，回頭打量了一番，神一如既往的冷淡嚴厲。紫菱嚇得心中突突地跳。不巧的，記得自己剛好也是最喜歡往大爺面前獻殷勤的那種人。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大*不會找藉口說那件服繡得不好，趁機罰吧？

紫菱正在胡思想，金簪已經朝走了過來，手裡託著約有兩分的一個銀角子，笑道：“這是賞你的，記著把那花兒繡得好一點，你就算立功了。也不枉大爺在面前舉薦你的一番心思。”

紫菱一愣，只見明菲衝笑得溫友好，而紫羅卻在一旁怔怔地看著，紫羅的那種眼神，看得太多，也明白包涵了什麼。不過此時歡喜得什麼都忘了，笑逐開地朝明菲行禮，保證自己一定不辜負大爺和***信任。

衆人散去，紫羅立在廊下靜靜地看著正和喜福嬉鬧的梅子，梅子的笑容淡淡的，彷彿剛纔被懲罰得最厲害的那個人並不是，丹霞和白站在一起說悄悄話，偶爾朝梅子和瞥一眼，眼裡流出一不屑。紫羅忍不住了胳膊，明明是五月初的天氣，卻覺得風有些涼。

明菲又看了一日賬簿，待到時辰差不多，方起給龔二夫人告辭，龔二夫人神態疲倦地笑道：“這算盤聲聽多了。總教我一閉上眼就覺得耳邊還在噼啪響個不停。”

朱姨娘用說笑話的口吻道：“大*，昨日說來好笑。您不是回了孃家麼？夫人在屋子裡睡著，偏生好幾次都說聽見外面算盤聲響，吵得厲害，夜裡也說了好幾次。我們說沒人打算盤，還不信。今日聽見打算盤，反而覺得還要安心些。”

“不然，侄兒媳婦挪個地方？”明菲陪著笑，仔細觀察龔二夫人的表，果見龔二夫人的眼睛裡帶有幾分，眼下的青影用也蓋不掉，的確是沒有休息好的憔悴模樣。不過，這真的和打算盤有關係嗎？要說日日打算盤，偶爾一日不打，反龔二夫人不習慣還相信，不過就是打了一日算盤，就有此種功效了？

龔二夫人遲疑道：“可要是你挪了地方，有什麼地方弄不明白的，又要來問我，那多不方便。”

朱姨娘給輕輕打著扇子，含笑勸：“夫人這是多慮了。大*這麼聰明。婢妾看著這幾日也沒什麼大的問題，就算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可以記下來，待到來給您告辭的時候再一併來詢問也是一樣的。”

明菲聽朱姨娘這般說，便明白們是早就算好的。要是換了自己，也不願意有這麼個對頭一天到晚地守在自己的屋子裡，害得自己說話行事都不方便，肯定也要想法子打發走的。於是笑道：“就是，姨娘說得對極，嬸孃的子最要，早間大爺還吩咐我，說不能擾著嬸孃休息呢。就請嬸孃另外給侄媳婦指個地方，就挪到那邊去好了。”

龔二夫人還要推辭，龔婧琪嗔道：“母親，嫂嫂心疼您，您，您就該諒小輩的一番孝心纔是，就不要再堅持了，省得睡不踏實，又害得大哥和大嫂擔心。”

屋子裡一干人等俱都贊同：“就是就是。”

龔二夫人方半推半就地道：“那趁著天還早，你們引著大*一同去看看空著的那些院子，看上哪裡就是哪裡，今夜就著人仔細收拾了，佈置得細一些，大*要是累的時候，還可以躺躺歇息歇息。”

明菲謝了。

龔婧琪親熱地挽了明菲的手臂：“嫂嫂，我陪你去瞧瞧。”又招呼龔妍碧，“二姐姐，你也一起去。”

龔妍碧探頭往外一看。笑道：“今日只怕有雨。看，天都了。”

明菲擡起頭來，果見天空變了鉛灰，先前還在肆的早就不見半點，因笑道：“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今早見著早霞了，看這模樣果然是要下雨。不然，我就不去了，趕早回家，省得被雨淋。兩位妹妹看著哪裡好就是哪裡，不要太心了。”

龔妍碧笑道：“依我說，搬賬簿不方便，就在賬房附近尋間花木茂盛的院子就行。看完就可以還回去，有什麼不懂的，還可以賬房先生在簾外回答。豈不是比湊到一再來問夫人的好？”

龔婧琪道：“依你這樣說，還不如就在賬房後面呢。那裡就有間現的屋子。”回頭和明菲解釋，“當初我母親初初掌家時，因家中鋪子田莊無數，掌櫃莊頭們常常都要來回話，頻繁進出院不方便，加上家中上下人口衆多，要發放的月錢和開銷實在太多，我母親便將那賬房後面闢了一間出來。又可以聽見賬房裡的聲響，又方便大家回話，最主要的，是可以將全盤事務握在掌中，做到心中有數。嫂嫂若是想學掌家管鋪子，去那裡實在是上上之選。”

明菲聽得詫異，能夠到賬房去學習，那自然是求之不得。需知看賬簿不過是看不練，哪裡有實地學習上手得快？只是龔婧琪也太好心了些，以爲，短時間之都不要想進龔家的賬房重地的。

龔婧琪看明菲的樣子明顯就是了心。微微一笑：“嫂嫂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和我走一趟吧？要是看著還滿意，我就去回了母親，今夜收拾好，明**就可以直接去那邊了。”和龔妍碧一人一邊，將明菲拉著去了賬房。

龔家的宅子很大，賬房也和其他家不太一樣。乃是一排房子在中間，前後卻各有一個院子。按龔婧琪的解釋，前面的院子供下人和掌櫃、莊頭們出，後面的院子是專門爲龔二夫人準備的。方便可以在不想呆下去，而前面又有不想見的人的時候離開，也方便煩了悶了的時候，可以自由自在地走走。

因此時賬房裡還有外男，明菲等人就從後院進去，後院圍著牆栽了一圈三角梅，從牆外就可以看到花團錦簇，進了院門，院子正中植了兩株很大的朱槿，一株重瓣玫瑰紅，一株單瓣橙黃，開得正豔，人眼花繚。

看院子的婆子陪著笑拿鑰匙開了門，一溼的氣息迎面撲來，龔妍碧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那婆子趕去開了窗子通風，龔婧琪擰眉道：“你怎麼看院子的？許久沒通風了吧？”

那婆子陪笑道：“回三小姐的話，實是這梅雨季節裡，四都太溼，有日的時候呢，這裡又是西曬，屋子裡的綢布幔等不曬，曬個幾日就敗了。”又殷勤地整了整鋪著秋香團金織錦椅袱的紫檀木太師椅，請幾人坐下。

明菲注意到這間屋子不是一般的奢華。四都是造型講究的紫檀木傢俱，鋪的椅袱桌布等都是加了金的織錦，帳幔更是名貴的挖花紗蘿。再看龔婧琪和龔妍碧，對這屋子裡的奢華本就無於衷，乃是一種習慣自然之後的麻木。

龔婧琪指著明菲後一扇華麗的紫檀木門笑道：“嫂嫂請看，就是這裡了。若是有事要問賬房裡時，只需將這道門打開，將簾子放下，便是一個套間。若是不想問，只想聽外面的靜呢，”隨手推開門上一塊木板，出一個糊了花羅的雕花窗口來，“打開這個，外間什麼聲音都瞞不過，也可以立在這裡往外看，外間的看不到裡面。”

明菲暗自點頭，設計得科學的。

龔妍碧又引著明菲去隔壁：“這是休憩的地方。”

工細作的紫檀木架子牀一點不比明菲的婚牀小，就算是長期沒有人住，上面仍然鋪的華麗；一個紫檀五屏風鏡臺靠牆擺著，上面還有一盒胭脂，彷彿主人剛離開不久。最讓人驚奇的是，屋角竟然擺著兩個大大的銀圓球。

龔婧琪見明菲盯著那兩個圓球看，帶了幾分驕傲，笑道：“那是祖父母留下來的，做沒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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