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章 探病

206章探病

子時，龔遠和踏著一地的泥水。疲憊地走進家門，一個小廝早得了明菲的吩咐，坐在門房裡候著，聽見聲響就跳出來把燈籠遞給洗萃，自己一溜煙地跑去裡面報信。

待到龔遠和走到正院門口時，明菲已經站在門口滿臉是笑地等著了。龔遠和看著大紅燈籠下，穿一簇新鵝黃卷雲紋秋，配紅百褶長，烏髮高綰，耳垂明月璫，著自己巧笑嫣然的明菲，全的疲累頓時散去一多半。他疾步上前，嗔怪：“怎地這時候還不睡？我先前不是讓人回來和你說，讓你先睡不必等我的麼？”

“說過一起吃飯的。”明菲拉著他的手，誇張地在他胳膊上了幾下，含笑問他，“冷不冷？累不累？不？”

龔遠和笑著搖頭：“又冷又又累。”才進了屋子，一淡淡的甜香味夾雜著溫暖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其中，他瞇眼看著被燭照得明亮溫馨的屋子，愜意地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家裡好。”

明菲遞過一杯薑茶給他：“喝了。”

他小聲嘀咕：“我又不是紙糊的，風一吹就倒。”眼裡卻滿是笑意。很爽快地將茶喝乾淨了。

吃過飯，龔遠和累得躺在牀上一也不想：“我們洪大人，捨不得花銀子修堤壩，把敕造的道觀建的嚴實點，卻恨不得將驛站裡全都翻新，換上最好的東西。他這一招，以前一定是屢試不爽的，但這一次，他一定會倒黴。”

明菲坐在一旁聽他絮絮叨叨地講著，不時“嗯”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龔遠和舒服地翻了個，將拉下去塞進他的臂彎裡：“睡吧，明日我還要趕早，全城大大小小的員都要出城二十里去接人。”

“不是去碼頭？”

“江裡的水位已經漲了，我們這裡是下小雨，然而上游的樂宏卻是連下了三場大暴雨。京裡的人在兩天前棄州乘車，改走陸路。”

“會不會沖垮堤壩？”明菲自到水城府以來，從不曾聽說過江壩被沖垮的事，但聽龔遠和前幾日同說的話來看，似乎今年卻是有些麻煩。

久久不見龔遠和吱聲，探一看，人早就睡著了。輕輕他的臉，潔淨如玉，溫暖，看上去既養眼又養心，微微一笑，替他被角。探吹滅了燈。

第二天早上明菲醒來，龔遠和已經不在邊，早去了衙門。看著窗外連綿不停的秋雨，不由皺起眉頭，這個天氣去看二姨娘，也不知路難走不難走。

金簪見臉不好看，忙道：“，大爺臨行前說了，若是要去莊子上看姨娘，記得讓花媽媽、王天保家的和薛總管跟著。”

明菲應了，換了件玉脂白的衫子，配上青的子，只戴一鑲嵌珍珠的髮釵，配同款的耳墜，不施脂，了花婆子進來：“媽媽備上五十兩銀子跟我一道去，再去請薛總管候著。”

花婆子看了看天，嘆口氣：“這鬼天氣。”

頃，馬車備好，明菲帶了花婆子、王天保家的、金簪上了車，薛明貴則領了兩個強壯的家丁穿了蓑另乘了一張車跟在後頭。到了蔡家。三姨娘早就候著了。明菲看了的裝扮，同樣也是素素，二人會心一笑，又立刻收起了笑容。

明菲還是第一次去蔡家這個莊子，離城其實並不遠，也就是二十來裡，路也還寬還平坦，就算是這樣的天氣，也並不算難行。

三姨娘低聲解釋給明菲聽：“這個莊子出產不錯的，老爺當初之所以同意夫人的意見，讓他們來這裡養病，就是因爲這裡離城近，行路方便，遇事也能及時照料到，又不至於過苦日子。怎奈，這人啊，不服好。”

其實蔡國棟當初對二姨娘母子幾人，的確是很顧惜，如果二姨娘母子幾人不要作，未必不能有另外一條路可走。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實乃咎由自取。因涉及到自家兄妹與陳氏，明菲深覺不便與三姨娘討論這個話題，便問：“姨娘有沒有將此事告知邵家？”

三姨娘道：“說了。本想問四姑，要不要同我們一道來看二姨娘的，但又想到，有孕，子又向來不好，便罷了。也不知邵家會不會同說。”蹙了眉頭：“四姑那個脾氣，若是知曉。還不知要鬧騰什麼樣子。我是不得不讓知道，又生恐今後知道了，反而不饒我。”

花婆子道：“姨娘雖想得周到，但這種事卻是大事，若是不告訴四姨，只怕反而更不喜。”

三姨娘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明菲將話題轉到明雅上去：“二姐生產的時候，姨娘要不要我陪著你去一趟？”

三姨娘的眼裡綻放出亮來：“我正擔心這事兒，生恐去了以後，他們家瞧不上我，反而給添麻煩。若是三姑肯陪我去，就什麼都不怕了。”

明菲握住的手，笑道：“姨娘說什麼話？二姐姐是你生的，二姐夫是讀書人，知禮明理，又怎會瞧不上你？你看逢年過節給你送來的這些禮，哪樣不是心挑選的？”

三姨娘開始抹淚：“我只盼著母子平安。”

明菲等人不得安一歇，說著閒話，路卻也並不算難趕，到了中午時分，雨慢慢地小了，蔡家的莊子也出現在眼前。比之明菲那個陪嫁莊子，要大了兩倍，因爲沒有提前通知。又是下雨，待到了莊子門前，纔有人迎了出來。

馬車扯直進了後院，一個國字臉，穿青布夾袍，四十多歲，管事模樣的男人並一個乾瘦的婦人迎出來，先前表還有些驚懼，待到看到三姨娘，就換了滿臉的笑容：“姨辛苦了，這天氣可糟糕頂。”

三姨娘“唔”了一聲。指著明菲道：“這是三姑，你們沒見過，這次陪我一起來看看二姨。”又和明菲介紹：“這是趙莊頭和他娘子。”

“三姑好。”趙莊頭兩口子忙行禮問了好，請衆人進屋子去喝茶，又命人去廚下準備飯食。

三姨娘道：“我們先去看看二姨娘，這些日子的況如何？”

趙娘子忙道：“回三姨的話，二姨前幾日神還好的，大夫也說多曬曬太比較好。不知怎地，從下雨那日開始，就不大好了，約莫是因爲天氣不好，沒曬著太的緣故？”

趙管事斥責：“你懂得什麼？盡瞎說。”

趙娘子難爲地笑笑，也不多話，趙管事將薛明貴等男人引到廳堂裡去，領著三姨娘與明菲等人去沿著青石板路往裡走。到了一座種著幾株杏樹，鋪著青石板，一排三間大瓦房的僻靜院子裡，推開虛掩的門，揚聲喊道：“吳媽媽，三姨和三姑來看二姨了。”

左邊那間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吳婆子探出頭來，見了衆人歡喜地迎上去：“啊呀，姑，姨，這天氣怎麼也來啦？路上想必很難走吧？”

明菲聽見的喊法，有些想笑。趙娘子等人稱呼自己與三姨娘，是將三姨娘放在前，自己放在後，而這位陳氏的嫡系——吳婆子，卻是將自己放在三姨娘的前面，也太乖了些。

吳婆子已經很敬業地開始彙報況：“自下雨之後，便沒什麼神了，藥也吃不下去，從昨日便只能喝下稀粥去，此時約莫是睡著的。”

二姨娘住在正中最大的瓦房裡，吳婆子才一推開房門，一濃重的中藥味夾雜著一種熱烘烘的味道撲鼻而來。三姨娘與明菲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吳婆子習以爲常：“二姨娘的子不好，月初就燃起了火盆。”一面說，一面將門開得更大了些，讓外面的人能看到裡面的形，也讓屋子裡的熱氣和藥味散去。

明菲看得暗自點頭，二姨娘屋子裡的陳設真的不差，樣樣過得去，而且看上去還收拾得很整潔。任誰看了，都找不到任何話可講。

一個小丫鬟伏在火盆邊打盹，聽見人聲，忙忙地了口邊的口水，立起來，到角落裡，怯怯地喊了一聲：“媽媽。”

吳婆子眼裡閃過一厲，當著明菲等人也不便罵，沉著臉的道：“我你守著姨娘，你怎地跑到這外面來懶睡覺？”

小丫鬟忙道：“姨娘要睡覺，不要我伺候。”不安地著手臂，眼裡已是含了淚。

三姨娘道：“罷了，罷了，我問你，你們姨娘這時候是睡著的？”

小丫鬟正要回答，裡屋傳來低低一聲咳嗽，二姨娘的聲音低低傳來：“外面是誰？”

吳婆子朝三姨娘和明菲使了個眼，上前打起天青的棉布簾子，笑道：“姨娘，三姨娘和三姑瞧您來啦！您可要起了？”

屋子裡頓時一陣沉默，半晌，二姨娘方道：“看我怎麼？看我死了沒有？”半點請們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三姨娘看了明菲一眼，沉聲道：“姐姐，實在是家裡出了大事，不得不來同你講一聲。”既然二姨娘不與們客氣，也就把那場面上的虛話都免了，直主題。

又是一陣沉默，三姨娘卻不等了，直截了當地道：“三公子在去登州的途中，遇到江匪，沒了，姐姐你節哀順變。”

出乎意料的，屋子裡半點聲息全無，連哭聲也沒有。

衆人對視一眼，別不是氣急攻心暈死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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